铁门在火光中向内坍塌，扭曲的金属边缘映着莫凡掌心跳动的微光。他左臂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每走一步，肋骨处都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巷道尽头的训练场大门虚掩，缝隙里透出一丝极寒雾气，在高温下凝成细碎冰粒，簌簌坠落。
他没有停顿，将最后一缕风系魔能灌入脚踝，猛然撞开铁门。
训练场内，地面覆盖着半尺厚的冰层，霜纹如蛛网般蔓延至墙角。雨晴靠在断裂的石柱旁，银发垂落肩头，发梢结着薄冰。她的右手按在冰面，掌心裂开一道血口，血与冰晶混杂，仍在缓慢延展。冰羽网络的最后一线信号在她识海中震颤，像风中残烛。
莫凡落地瞬间，冰面微微震动。她睫毛轻颤，睁开眼。
“火引——”他喊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却清晰穿透空旷场地。
雨晴瞳孔微缩，指尖猛地一颤。那道早已准备好的指令残响被唤醒，冰晶自她掌心炸开，沿着地面急速铺展。霜狱结界成型，寒气如潮水般涌出，冻结空气中的水汽，五道黑影在结界边缘显形——黑教廷刺客已布下五芒绞杀阵，正欲收拢。
为首者抬手，暗影锁链自指尖射出，直取莫凡咽喉。其余四人同时结印，魔能波动在阵中汇聚，形成吞噬性的引力漩涡。
莫凡侧身翻滚，火系魔能在掌心炸开，逼退两道锁链。但他动作迟滞，左臂无法发力，后背重重撞上冰墙。寒气顺着接触面侵入肌肉，麻痹感迅速蔓延。
雨晴咬破舌尖，鲜血顺着唇角滑落。她将残存的冰凰心源尽数抽出，凝心之泪的最后一丝能量被压入地面。冰层骤然增厚，霜纹逆向攀爬，缠上五名刺客的脚踝。他们的动作瞬间迟缓，咒语节奏被打乱。
“阵眼在东南！”她声音极轻，却穿透寒风。
莫凡抬头，借冰面反光捕捉到东南角刺客手中权杖的微弱震颤——那是能量汇聚的核心。他深吸一口气，将风系魔能压缩至极限，双掌合拢，火流在掌心盘旋，被风压强行束缚成螺旋状。
火焰升腾，风势骤起。逆向漩涡在空中成形，抽离氧气，训练场内的空气迅速稀薄。刺客们的呼吸变得急促，咒语声开始断续。其中一人强行催动魔能，暗影锁链再度扑出，却被冰层突然隆起的棱刺拦腰截断。
“就是现在！”雨晴低喝。
莫凡纵身跃起，风助火势，螺旋火流直冲东南阵眼。刺客仓促抬杖格挡，火流撞击权杖瞬间，冰层自下方猛然刺出，贯穿其小腿。他身形一滞，漩涡中心出现裂隙。
火流轰然炸开。
热浪席卷全场，却被霜狱结界的寒气迅速压制。冰与火在极限对冲中产生诡异共鸣，火焰外层凝结出一层极寒冰膜，形成寒焰螺旋，向四周爆裂扩散。
五名刺客同时被击中。他们的护体魔能瞬间冻结，紧接着被内部爆发的火焰撕裂。一人试图引爆自毁咒印，体表黑光刚起，就被寒焰吞噬，连惨叫都未发出，整个人在冰火交织中化为焦黑冰雕，随后崩碎成渣。
爆炸余波震碎训练场顶部的监控探头，碎片夹杂着冰渣坠落。莫凡落地时单膝跪地，左臂伤口彻底撕裂，血顺着指尖滴在冰面，迅速凝成红黑相间的冰珠。
雨晴靠着石柱，缓缓滑坐下去。她的手从冰面抬起，掌心的血口已结冰，却仍有一丝魔能在脉络中游走。冰凰心源的鸣叫微弱如丝，几乎不可闻。
两人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喘息声在寂静中交错。
霜狱结界开始龟裂，冰层从边缘向内融化。空气中残留的火元素尚未散尽，与寒气交织成雾，缓缓升腾。
远处，警报声响起。
莫凡撑地起身，火光在掌心重新凝聚，却比之前黯淡许多。他一步步走向雨晴，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在冰面上留下带血的脚印。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他左臂的绷带上。
“还能走？”她问。
“你说呢。”他扯了下嘴角，伸手将她拉起。
她的身体几乎全靠在他肩上，右手指尖仍残留着冰晶碎屑。她没有松开按在冰面的左手，而是将最后一丝感知沉入地下——那股螺旋波动仍在，但已不再上升，仿佛被刚才的冰火共鸣短暂压制。
莫凡扶着她，走向训练场另一侧的紧急通道门。门锁已锈死，他抬脚猛踹，金属发出刺耳呻吟。
通道内漆黑一片。
他将火系魔能注入指尖，点亮微光。光晕中，墙壁上残留着几道抓痕，深浅不一，像是有人曾在这里挣扎过。最深处的地面上，有一枚破碎的徽记，双环交叠，边缘焦黑，像是被高温熔毁。
雨晴的目光在那枚徽记上停留了一瞬。
“他们不止这一队。”她低声说。
莫凡没有回答，只是将她往里带了半步，自己挡在前方。他的火光扫过通道尽头——那里有一扇向下延伸的铁梯，梯阶上覆盖着薄霜，最底层淹没在黑暗中。
他伸手探向腰间，战术匕首还在。他拔出刀，刀刃轻抵铁梯边缘，试探性地敲了两下。
声音空洞。
雨晴忽然抬手，按住他持刀的手腕。
“等等。”她说。
她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出一粒冰晶。冰晶脱离指尖，缓缓飘向铁梯下方。它下坠了约三米，突然剧烈震颤，随即炸成细碎冰雾。
莫凡瞳孔一缩。
那下面是空的，但有魔能残留，足以干扰元素凝聚。
他收刀入鞘，改用火光照射梯阶侧面。焦痕与霜纹交错，像是有人在此处交过手。他蹲下身，指尖抚过一道凹陷——是掌印，边缘带着灼烧痕迹。
“有人来过。”他说。
雨晴点头，靠在他肩上的重量更重了些。她的呼吸变得浅促，体温在下降。冰凰心源的能量几乎耗尽，她连维持基础护盾都困难。
“得下去。”她说。
“你撑得住？”
她没回答，只是将左手按在他右臂外侧。一丝极寒顺着接触面渗入他的肌肉，短暂麻痹了痛觉。
“走。”她说。
莫凡点头，率先踏上铁梯。他一手扶墙，一手握紧她的手腕，缓慢下行。每一步都踩在霜层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下到一半，雨晴忽然停住。
“有东西。”她低语。
莫凡停下，火光扫向侧壁。一道裂缝中，卡着半截断裂的冰羽信标，表面覆满霜尘。他伸手取出，信标核心已碎，但残留的冰晶仍在微弱震颤。
雨晴伸手接过，指尖轻触碎裂处。一缕极淡的波动顺着她的神经回传——是唐月的加密频段，信号残缺，只有一串数字：7-3-9。
她的眉头微蹙。
莫凡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摇头，“信标里留了坐标片段，不是集训场的。”
“谁留的？”
“不知道。”她将信标收进袖中，“但能接入冰羽网络的，只有‘羽’字序列的人。”
莫凡沉默一瞬，“现在不是查这个的时候。”
她点头，继续下行。
铁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缝中透出微弱蓝光。莫凡贴耳倾听，门内无动静。他抬手试了试门把手，未锁。
他缓缓推开。
门后是一间密室，墙面嵌着三块魔能监控屏，屏幕闪烁着断续的画面——其中一块正显示着训练场外的走廊，五名全副武装的巡查员正快速接近。
另一块屏幕则定格在北原荒漠的星图上，一个红点不断闪烁。
雨晴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红点。
那是他们拼出的坐标。
莫凡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火光在掌心暴涨。他盯着密室角落的控制台，上面插着一块未拔出的数据晶卡，边缘刻着双环徽记。
“他们知道坐标。”他声音低沉。
雨晴没有动。她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出最后一粒冰晶，对准控制台下方的能源接口。
“毁掉它。”她说。
莫凡点头，火流在掌心盘旋。
就在他准备出手时，监控屏突然全部熄灭。
密室内陷入黑暗。
雨晴的冰晶悬在半空，微微震颤。
控制台传来轻微的电流声，数据晶卡自动弹出，落地时发出清脆一响。
莫凡蹲下捡起晶卡，卡面温度极低，像是刚从冰层中取出。
他抬头看向雨晴。
她正盯着门缝外的走廊，声音极轻：“他们不是来抓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