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碎片在掌心冻结的瞬间,雨晴便察觉到了那股牵引力——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她眉心深处蔓延而出的震颤。霜纹尚未消退,此刻竟与手中冰封的三星刻痕产生共鸣,频率一致,脉动同步。她没有睁眼,只是将指尖微微压向掌心,借痛感锚定意识。
“它不是逃。”她低声说,声音落在自己耳中都像隔着一层水,“是在被唤醒。”
莫凡站在她侧后方半步的位置,火焰早已收敛,风系魔能在指间流转,维持着最基础的警戒。他没问她在感知什么,只察觉到空气中有种细微的拉扯感,仿佛空间本身正在被某种无形之力缓缓扭曲。
雨晴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贴向太阳穴。她主动释放了一丝情感波动——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守护的执念。刹那间,冰凰心源应召低鸣,识海中寒流翻涌,一道模糊的记忆残片如裂帛般撕开黑暗。
昆仑山脉的雪峰之巅,万年前的地脉暴动。
她看见巨大的龙影盘踞山脊,周身缠绕着镇压锁链,而一只冰蓝色的凤凰虚影立于其首,羽翼展开,寒霜自天穹倾泻,凝成封印阵基。两者气息相连,如同一体。那是真正的契约——非奴役,非操控,而是共守天地平衡的誓约。
画面骤变。
一名身披白金长袍的身影自云层中降临,面容模糊,唯有手中青铜器皿泛着幽光。他口中吟诵着古老的祷言,器皿倾斜,黑色黏液如活物般攀上龙首,顺着颅骨缝隙渗入脑内。龙帝发出无声的嘶吼,躯体剧烈抽搐,却被封印阵法牢牢禁锢,无法挣脱。冰凰振翅欲阻,却被一道圣城徽记结界弹开,羽翼边缘瞬间腐化成黑晶碎屑。
记忆戛然而止。
雨晴猛地睁眼,呼吸停滞了一瞬。她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被动接收的画面,而是残魂残留的精神印记被她主动触碰后反向追溯的结果。那股怨念并未消散,反而因她的介入开始回流。
“别深入。”莫凡察觉她身体僵直,立刻以风系魔法构筑静音屏障,隔绝一切外部干扰。同时,他在她周身布下微弱温差气流,防止意识因过度共鸣而冻结。
话音未落,空间骤然震荡。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自地底深处传来,不是通过耳膜传递,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岩层未裂,但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痕,如同玻璃表面蔓延的蛛网。那是精神冲击的具象化。
雨晴咬牙,眉心霜纹瞬间扩散至双颊,冰凰虚影在识海中剧烈震颤。凝心之泪自动触发,一层无形的冰晶屏障在意识层面展开,将那股怨念冲击阻隔在外。她没有退缩,反而将掌心的祭坛碎片按得更紧,借三星纹路与发簪内星图的共振,继续追溯那段被掩埋的真相。
残魂察觉了入侵。
它的精神投影在虚空中凝聚,不再是离去时的半透明轮廓,而是充满压迫感的实体化存在。龙角高耸,脊背残鳞翻卷,双目虽闭,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它抬起手,掌心向下,一道精神波纹横扫而来,目标直指雨晴的识海。
莫凡瞬间结印,空间魔法在掌心压缩成环。他没有攻击残魂本体,而是将魔能注入地面,以三人步位勾勒出锚定阵列。下一瞬,他双手虚按,空间法则扭曲,硬生生将残魂的精神投影“钉”在了原地,形成短暂定格。
“现在!”他低喝。
雨晴立刻响应。她退至莫凡身侧,左手覆上他手腕。冰凰心源与火焰魔能接触的刹那,两者并未排斥,反而因守护执念的共鸣产生短暂交融。她引导那股寒流回旋,化作守护之环,环绕两人周身。
“它要的不是毁灭。”她声音冷静,“是申冤。是让这段被抹去的历史重见天日。”
莫凡点头,右脚向前踏出半步,火焰自脚下蔓延而出,勾勒出阴阳鱼的阳仪轮廓。雨晴同步释放寒流,冰霜填充阴仪,寒热交汇处并未蒸腾雾气,反而形成一道稳定的能量闭环。冰火太极阵,成。
阵法启动的瞬间,残魂的精神投影剧烈挣扎,周身符文闪烁不定。它试图挣脱空间锚定,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正被阵眼吸引,无法抗拒。那不是封印,也不是镇压,而是一种追溯性的共鸣牵引——通过冰火交融的能量频率,还原它被混沌魔种污染前的原始契约印记。
地面开始震动。
黑气自裂缝中渗出,不再是黏液形态,而是带着龙族特有的怨念波动。它们试图靠近残魂,却被太极阵外围的寒热交界层蒸发殆尽。雨晴能感觉到,残魂的意识正在分裂——一部分仍被魔种侵蚀,充满暴戾;另一部分却在挣扎,试图传递某种信息。
她闭眼,将最后一丝情感注入冰凰心源。
守护,不只是庇佑眼前之人。
更是让被掩埋的真相,得以呼吸。
识海中,冰晶拟态构建出完整的记忆回廊。她再次看见那一幕——圣城初代大主教将黑色黏液注入龙帝颅骨后,转身面对跪伏的信徒,高举双手,宣布:“龙已降服,秩序永存。”而他的袍角下,一滴黑液悄然滴落,渗入地脉,与今日渗出的黏液,同源。
记忆闭环。
雨晴猛然睁眼,太极阵光芒暴涨。残魂被彻底吸入阵眼中央,悬浮不动,周身符文黯淡,唯有眉心一道裂痕般的印记浮现——那是原始契约的烙印,曾与冰凰心源相连,如今却被混沌魔种腐蚀成扭曲的黑纹。
“它还记得。”她低声说,“它记得那个背叛。”
莫凡盯着阵中残魂,忽然开口:“它扫描我们的时候,不只是在确认身份。”
“它在找能唤醒这段记忆的人。”
雨晴没有回答。她看着阵眼中那道裂痕般的契约印记,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滴极寒之泪。那是凝心之泪的本源形态,唯有在极致守护执念下才能凝结。她没有将其释放,而是悬停在阵眼上方,等待一个时机——当残魂的原始意识短暂压制魔种污染的瞬间,便是逆转契约溯源的唯一机会。
时间仿佛凝固。
残魂的身体微微颤动,闭合的双眼虽未睁开,但那股怨念中,透出一丝近乎哀求的波动。
雨晴的指尖微微下压。
泪滴尚未落下,阵眼中残魂突然剧烈震颤,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两人意识中响起:
“你……能听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