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应急灯的暖光还在走廊里铺着柔和的光晕，姜稚刚被贺星灼扶着坐在休息区的布艺沙发上，头盔的卡扣还没完全解开，就听见通讯器里传来一阵带着哭腔的欢呼声——是负责温室数据监测的研究员小陈，她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恢复了！姜姐！温室气压恢复正常了！湿度也在往回升，已经到35%了！”
贺星灼的动作顿了顿，立刻掏出手机点开基地监测系统。姜稚凑过去，视线落在屏幕上——原本呈断崖式下跌的湿度曲线，此刻正像被春风吹醒的藤蔓，一点点向上攀爬；气压数值从之前的2kpa（接近真空）稳定在了80kpa，刚好是适合植物生长的环境；最下方的“植物活性监测”栏里，原本灰暗的小点正一个个亮起绿色，先是零星几颗，很快就连成了一片翠绿，像在屏幕上铺开了一小块草地。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旁边负责航天服维护的老周突然鼓起掌，粗糙的手掌拍得响亮。掌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休息区扩散开来——工作人员们纷纷放下手里的工具，围过来看着屏幕，有人笑着擦眼泪，有人互相击掌，连平时最严肃的实验室主任，嘴角都忍不住向上弯。
贺星灼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姜稚。她还坐在沙发上，额前的碎发被头盔里的热气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可眼睛却亮得惊人，像盛着星星。“你做到了，姜稚。”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温和，“温室里的植物，全活下来了。”
姜稚这才慢慢抬手，解开头盔最后的卡扣。冰凉的空气涌进领口时，她下意识吸了口气，胸口传来清晰的“咚咚”声——不是以前面对人群时那种慌乱到几乎要跳出喉咙的悸动，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暖意的跳动，像有颗小太阳在胸腔里慢慢发光。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格外踏实，像小时候第一次独立拼好一千块的拼图，像第一次手工饰品被粉丝拍下时的雀跃，却比那些时刻都更强烈。
“水……”她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贺星灼立刻转身，从旁边的饮水机接了杯温水，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蜂蜜，倒了半勺进去，用勺子轻轻搅散：“慢点喝，加了点蜂蜜，能润润嗓子。你刚才在外面喊得太用力，声带得缓一缓。”
姜稚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也跟着暖起来。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蜂蜜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缓解了那种灼烧般的干涩。视线不自觉地又飘向休息区的大屏幕——上面还在循环播放温室的实时画面：之前被风沙吹得东倒西歪的生菜幼苗，此刻正慢慢舒展嫩绿色的叶片，有的叶尖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在应急灯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角落里那盆最娇弱的多肉，原本蔫蔫的叶片，也重新鼓了起来，恢复了胖乎乎的模样。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熟悉的蓝色界面弹出来，进度条上的数字格外醒目：【检测到宿主成功挽救温室植物，在危机中突破社交恐惧边界，主动完成高难度任务，社恐进度从70%提升至78%。紧急任务奖励“公开演讲豁免权”已激活，卷五终点可直接选择“永久隐身”，无需参与公开演讲考核。】
78%？姜稚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她想起三年前刚绑定系统时，进度条长期停留在98%，那时的她连去楼下便利店买瓶水都要提前在心里演练半小时，结账时不敢抬头看收银员的眼睛；想起第一次直播时，对着镜头僵坐了一小时，一句话没说，只敢在屏幕上打“大家好”；想起刚到火星基地时，在气闸舱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只能用气音完成指令。这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居然真的一点点做到了。
“在想什么？”贺星灼注意到她的走神，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声音放得很轻，“是不是还在担心温室的情况？我已经让小陈盯着了，每十分钟报一次数据，不会有问题的。”
姜稚摇了摇头，从背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马克笔——那是她的“社交工具”，每次遇到不敢说话的场合，就靠写字来沟通。她翻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快速划过，黑色的字迹工整又有力：“只是觉得，植物比我想象中更坚强。明明看起来那么嫩，却能扛过沙尘暴。”
贺星灼凑过去看，目光落在她的字迹上，又抬眼看向她：“其实你比自己想象中更勇敢。”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认真，“刚才你在外面喊‘我能行’的时候，基地里所有的通讯器都收到了。小陈当时在哭，说没想到平时话最少的你，居然这么敢拼；老周还说，以后要让他那怕黑的孙子向你学习。”
姜稚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像被阳光晒透的番茄。她赶紧低下头，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滑动，想掩饰自己的慌乱，却不知不觉写下了心里的真实想法：“我以前很怕出远门，怕和陌生人说话，怕别人盯着我看。这次出舱的时候，也想过放弃，可是听到里面植物晃的声音，就觉得不能让它们死。”
贺星灼看着纸条上的字，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是刚才监控拍下的画面：穿着银灰色航天服的姜稚，正背对着风沙，用手死死按住温室的裂口，航天靴陷在沙里，却像扎根的小树一样坚定。他把照片递过去：“这张照片，我打算贴在基地的荣誉墙上。上面写‘最勇敢的守护者’，你觉得怎么样？”
姜稚接过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画面里的自己。照片里的航天服沾满了沙尘，面罩上全是划痕，却透着一股不肯认输的韧劲。她突然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勇敢”的代名词。她低头，在笔记本上又写了一行字：“可以把年糕也加上吗？它陪我来的，要是没有它，我可能不敢来基地。”
“当然可以。”贺星灼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明天就让人把年糕穿太空服的照片也洗出来，贴在你旁边，就叫‘最可爱的荣誉实验猫’。”
正说着，休息区的门被推开，夏夏抱着年糕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苏芮和林默。“姜稚！你终于没事了！”夏夏把年糕递到姜稚怀里，橘猫立刻用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尖还勾着她的手腕，像是在撒娇，“刚才我们在宿舍看直播，看到你被风沙吹得差点摔倒，我都快哭了！年糕也一直在门口叫，好像知道你有危险。”
苏芮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装着几株嫩绿的生菜幼苗：“这是从温室里摘的，刚检测过，活性特别好。我想着给你留几株，以后可以种在宿舍的窗台上，看着它们长大，也算是个纪念。”
林默则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金属零件，上面刻着“mars 2024”的字样：“这……这是我从坏了的太……太空服上拆下来的，我……我打磨了一下，可……可以当钥匙扣。算……算是给你的礼……礼物。”他说话还是有点结巴，却比以前流利了些，眼神里也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多了几分真诚。
姜稚抱着年糕，手里拿着幼苗和钥匙扣，心里像被温水填满了。她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举起来给大家看：“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一个人做不到。”
夏夏凑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以后咱们就是‘火星求生小分队’了！有什么事，大家一起上！”
苏芮也笑着点头：“对，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你要是不想说话，就写字，我们都能看懂。”
林默跟着点头，虽然没说话，却用力攥了攥拳头，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决心。
姜稚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又看了看怀里的年糕，突然觉得“永久隐身”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以前她总想着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用和人打交道，不用面对别人的目光；可现在她发现，和别人一起解决问题，一起分享喜悦，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原来是这么温暖的事情。
休息区的应急灯渐渐暗了下来，基地的供电系统慢慢恢复，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亮起柔和的白光。工作人员们陆续离开，去处理后续的收尾工作，休息区里只剩下姜稚他们四个人和年糕。
“对了，基地明天要办个小型的庆祝会，专门庆祝这次救援成功。”贺星灼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如果你不想去，没关系，我们可以把庆祝会搬到宿舍来，就我们几个人，再加上年糕。”
姜稚愣了一下，以前遇到这种聚会，她肯定会立刻拒绝，找个借口躲起来。可这次，她看着夏夏期待的眼神，看着苏芮手里的幼苗，看着林默手里的钥匙扣，突然想试着去看看。她在笔记本上写下：“我想去，但是我可能还是不太会说话。”
“没关系啊！”夏夏立刻说道，“你要是不想说话，就坐在我旁边，我帮你应付！或者你可以跟年糕一起玩，大家都喜欢它，肯定不会打扰你。”
苏芮也点头：“庆祝会会有很多好吃的，我听说食堂还准备了火星主题的蛋糕，上面会有你的航天服和年糕的太空服造型。”
林默跟着补充：“我……我还可以给你讲……讲太空服的故……故事，我知……知道很多有趣的事。”
姜稚看着他们，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她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然后把笔记本举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我们明天一起去，好不好？”
夏夏第一个欢呼起来，苏芮笑着点头，林默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年糕像是听懂了，在她怀里蹭了蹭，发出“喵呜”的轻叫。
第二天的庆祝会比姜稚想象中更热闹，却也更温和。食堂里挂满了红色的气球，墙上贴着基地工作人员的照片，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她出舱救援的照片和年糕穿太空服的照片，下面还写着“火星基地最勇敢的守护者和最可爱的荣誉实验猫”。
大家看到她，都会笑着打招呼，却没有人围过来追问，也没有人一直盯着她看。夏夏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和别人聊天；苏芮给她拿了很多好吃的，还特意把火星主题的蛋糕放在她面前，上面的航天服造型惟妙惟肖；林默则坐在她旁边，慢慢给她讲太空服的历史，虽然偶尔会结巴，却讲得很认真。
姜稚坐在角落，抱着年糕，看着眼前热闹却不嘈杂的场面，心里格外平静。她偶尔会拿起手机，拍一张蛋糕的照片，或者拍一张年糕和别人互动的照片，发在自己的直播间里——以前她的直播间总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她做手工的画面；现在的直播间里，有蛋糕，有笑声，有年糕的“喵呜”声，还有她偶尔写下的文字：“今天很开心，谢谢大家。”
直播弹幕里，粉丝们纷纷留言：“姜稚姐姐终于笑了！”“看起来好热闹，姐姐好像比以前开朗了！”“年糕也太受欢迎了吧！好多人围着它！”
姜稚看着弹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写下一张纸条，然后起身，走到温室门口，把纸条贴在了门上。纸条上写着：“别惹植物，它们比人听得懂沉默。”
阳光透过温室的透明薄膜照进来，落在纸条上，黑色的字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姜稚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生机勃勃的植物，心里默默想着：也许，社恐并不是一种缺陷，沉默也不是一种过错。重要的是，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和这个世界温柔相处——就像植物一样，不需要说话，只需要慢慢生长，也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好。
她转身，朝着庆祝会的方向走去。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像一双温柔的手，推着她走向那个更勇敢、更温暖的未来。怀里的年糕蹭了蹭她的脸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在说：“姜稚，我们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