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靠岸,李宅那令人窒息的无形压抑已彻底消散,夜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湖水的清新。然而,船上众人的心情却丝毫未能轻松。
李万三被管家和伙计搀扶着,仍是失魂落魄,望着那被小心放置在防水布上的骸骨与黯淡的黑曜石,涕泪横流,口中不住喃喃着“阿慧”和“报应”。
陆昭与沈.green此刻却无暇多顾他。回到别墅客厅,屏退左右,只留下他们二人。
“青桐,让我看看。”陆昭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他轻轻握住沈青桐的手腕,指尖搭上她的脉息。
沈青桐没有抗拒,她安静地坐着,另一只手仍无意识地轻覆在小腹处,归墟之瞳的光芒已然敛去,露出那双清冷眼眸深处的一丝迷茫与复杂。
陆昭闭目凝神,医家的望闻问切功夫运转到极致,更有一丝精纯的真元小心翼翼探入其经脉。起初,脉象依旧受她体内归墟之力与方才邪气冲击的影响,略显紊乱。但陆昭心有所感,耐心引导真元细细探查,尤其沉取尺部(肾脉所在,主生殖发育)。
片刻之后,他指尖猛地一颤!
在那深沉玄奥、时而如渊海澎湃(归墟之力)、时而如寒冰凝滞(邪气残留)的复杂脉象之下,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充满勃勃生机的脉动!
如春风拂过初融的雪原,如雨露渗入干涸的土地,微小,却蕴含着无限的可能与力量!
这缕生机与她本身的归墟之力既相互交融,又隐隐独立,正是它在海上指引罗盘,在孤灯中显现温暖,方才更是在邪气冲击下自发护主!
陆昭猛地睁开眼,眼中是巨大的惊喜与几乎瞬间涌上的浓重担忧。他看向沈青桐,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滑脉如珠…尺脉按之不绝…这…这真的是喜脉!青桐,我们…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尽管已有预感,但听到陆昭如此确切的诊断,沈青桐的身体还是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她长长的睫毛颤动,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眼神复杂难辨。那里,正在孕育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新生命?这于她而言,是太过陌生甚至…有些骇然的体验。归墟之瞳的传承充满未知与风险,她的体质异于常人,这个孩子…
“可是…我的身体,归墟之力…”她罕有地显露出一丝无措。
“无妨!有我在!”陆昭斩钉截铁,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目光灼灼,充满了身为医者与丈夫的坚定,“无论有何艰难,我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祝由之术,可通鬼神,可安魂魄,亦可调阴阳、保胎元!从今日起,你需安心静养,一切外邪琐事,交由我来处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祝由术,源自上古,不仅是驱邪治煞之法,更是最古老深奥的医道之一,调理这等特殊体质下的胎孕,虽挑战巨大,却并非无计可施。
沈青桐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呵护,心中的些许慌乱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她轻轻点了点头。
当前首要之事,仍是处理李家首尾。
陆昭让沈青桐于一旁静坐休息,自己则走向瘫软在沙发上的李万三。
“李老板。”陆昭声音恢复冷静,“尊夫人遗骸遭此亵渎,怨气难平,方才那邪阵爆发亦是引动了其残存怨念。若不想日后再生事端,需即刻为尊夫人超度安魂,重新妥善安葬。”
李万三此刻已是万念俱灰,只知连连点头:“全听陆神医吩咐…我只求阿慧能安息…我愿散尽家财赎罪…”
“赎罪之事,日后再说。”陆昭淡淡道,“当下需先净化邪气,安抚亡灵。”
他让管家准备香烛、黄纸、糯米、清酒等物。很快,客厅中央设起一个简易法坛。
陆昭净手焚香,神色肃穆。他取出一枚古旧的金色令牌——正是祝由科传承的法器之一“镇魂令”。手持令牌,脚踏罡步,口中诵念古朴玄奥的祝由安魂秘咒: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随着咒语声声,那“镇魂令”上散发出柔和却威严的金光,笼罩住那副骸骨与黑曜石。骸骨上残留的黑色邪气如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那股怨毒死寂的气息渐渐化去,只留下一片哀伤与平静。那黑曜石上的血色邪符也彻底化为灰烬,成了一块普通顽石。
李万三在一旁看得泪流满面,仿佛能感受到亡妻的怨念正在消散。
超度完毕,陆昭又以银针蘸取朱砂,在李万三头顶、心口、手足心等处刺下安神定魄的符印,助他稳住几乎崩溃的神魂。
“尊夫人遗骸需择吉日另选宝地安葬,入土为安。至于这块黑曜石,”陆昭看向那已失效的石头,“其上虽无邪力,但曾为邪物载体,需以烈火焚毁,彻底净化。”
处理完这些,天色已近微明。
陆昭写下一条安神补气的方子交给管家,叮嘱道:“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连服七日。李老板心神损耗过度,需好生静养,切忌再动妄念。府上风水煞局已破,日后多行善事,自然家宅安宁。”
李万三千恩万谢,奉上巨额诊金。陆昭只取了该得之数,并未多拿。
离开李宅时,朝阳初升,金辉洒在栖霞湖上,波光粼粼,再无之前的阴霾死寂。
回到回春堂,陆昭立刻小心翼翼地将沈青桐安顿好,亲自煎煮了一碗调和阴阳、固本培元的安胎药。
看着沈青桐服下药汁,气色稍缓,陆昭才稍稍安心。他坐在床边,再次仔细为她和胎儿诊脉,眉头微蹙。
“如何?”沈青桐轻声问。
“胎象初凝,生机盎然,本是极好。”陆昭沉吟道,“但你的归墟之力过于强大磅礴,胎儿虽得益于这股力量,却也受其压制。加之昨日邪气冲击,虽被胎儿自身的生机屏障挡回,终是有所扰动。需得以祝由秘法结合安胎药石,徐徐图之,慢慢调和。”
他目光落在沈青桐那双深邃的眼眸上:“更重要的是,那幕后邪师所用,确系墨家失传邪术‘幽冥引’。此人或许与当年迫害岳母之事有关,其目标,恐怕不止是李万三那么简单。你身怀六甲之事,暂时不宜外传,以免成为靶标。”
沈青桐神色一凛,点了点头。归墟之瞳的传承,母亲的失踪,墨家的内乱…这一切似乎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孩子和李家的案子,再次被搅动起来。
“我明白。”她抚着小腹,眼中闪过一丝坚毅,“这孩子…或许也是转机。”
正当两人低声交谈时,回春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哭腔的呼喊:
“陆神医!沈仙子!救命啊!求求你们救救我父亲!”
陆昭与沈青桐对视一眼。
新的麻烦,又上门了。而这滨海城的虚实病案,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回春堂的招牌,注定要在这一桩桩奇案、邪案中,大放异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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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古画惊魂,诅咒缠身】
清晨访客,哭求救命,其父身染怪疾,似与一幅古画有关! 陆昭探查,发现并非寻常病痛,而是古老诅咒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