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自习，永远是怨气最重的时候，英语听力如同魔音灌耳在弥漫着咖啡和风油精混合气味的教室里回荡。
齐悦感觉自己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布娃娃，脑袋一点一点地，眼皮重得像是粘了胶水。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盯着听力材料上的第8题——
“what does the man imply about the project deadline?”（男子对项目截止日期暗示了什么？）
她眨了一下眼，真的，就一下。
再睁开时，耳机里传来的已经是：“...so the correct answer for question 20 should be c.”（……所以第20题的正确选项应该是c。）
齐悦：“？？？”
她猛地坐直，茫然地看向旁边的程安妤，程安妤正埋头认真对照着答案，眉头微蹙，显然没注意到同桌刚刚经历了怎样一场时空跳跃。
“安、安安……”齐悦声音发飘，“刚才……第9题到第19题……播了吗？”
程安妤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播了啊，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齐悦欲哭无泪：“我……我好像断片了……” 她感觉自己错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果然，下课铃一响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目光精准地锁定过来：“齐悦，你留一下。”
齐悦内心哀嚎一声，像只被霜打蔫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挪到了讲台边。英语老师指着她几乎空白的答题卡，语重心长：“齐悦啊，最后几天了，精神状态很重要啊！这听力……你是在梦里做的吗？”
齐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小鸡啄米般点头：“老师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注意？我注意得了吗？我的大脑它有自己的想法！它想关机休息！
好不容易被英语老师放人，齐悦感觉自己的胃已经在唱空城计了，她拉着程安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食堂——这可是高三抢饭的关键时刻！
然而，当她们气喘吁吁地跑到食堂门口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人去楼空。
打饭窗口的大妈正在慢悠悠地收拾着所剩无几的餐盘，看见她们同情地摇了摇头：“没啦没啦，今天高三下课晚，高一高二那帮小兔崽子跟蝗虫过境似的，啥也没剩下！”
齐悦看着空荡荡的食堂，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勾人馋虫却再也无法拥有的饭菜香，一股悲愤交加的情绪直冲脑门。
“啊啊啊！连口热乎饭都不给我留！！”她气得原地跺脚，感觉自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
最终，她只能气愤又窝囊地冲向学校小超市，买了个干巴巴的椰蓉面包和两瓶草莓牛奶。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面包，一边嚼一边跟程安妤吐槽，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呜呜……安安你看！这就是高三狗的待遇！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连饭都抢不上！我感觉我快要羽化登仙了！”她把一瓶草莓牛奶塞进程安妤手里，“给你！补充点糖分！我感觉我上早自习的时候，魂儿已经顺着英语听力飘出地球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程安妤看着她这副又惨又搞笑的样子，接过牛奶，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快吃吧，吃完回去还能趴一会儿。”
周一雷打不动的升旗仪式，对于睡眠严重不足的高三狗来说，简直是酷刑。
队伍刚集合完毕，国歌还没响几声，站在后排的王鹏和赵晓峰就开始了他们的行动。两人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趁着校领导在前面讲话的空档，悄咪咪地、熟练地溜出了队伍，猫着腰溜回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嘿嘿，还是鹏哥我机智！”王鹏一屁股瘫在自己和同桌的椅子上，把两张椅子并在一起，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啊——这才是人生！”
赵晓峰也有样学样，躺在自己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就是！升旗哪有睡觉重要！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两人几乎是秒睡，鼾声很快就轻微地响了起来，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画面看起来十分美好。
俞书兰在操场上清点人数时，敏锐地发现少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眉头一皱，把班级管理暂时交给体育委员，踩着高跟鞋就杀了回来。
教室门被“哐当”一声推开。
正在美梦中的王鹏和赵晓峰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睡眼惺忪，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水渍。
“王鹏！赵晓峰！”俞书兰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压抑的怒火，“好啊你们！长本事了！升旗仪式都敢逃？！躺在椅子上挺舒服啊？！”
两人瞬间清醒，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站好，低着头不敢吭声。
“是不是觉得高三了，我就管不了你们了？！啊？！”俞书兰走到他们面前，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无法无天！”
王鹏试图狡辩：“老师……我们就是太累了……就眯一会儿……”
“累？！谁不累？！”俞书兰打断他，声音却意外地没有更高，反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我看着你们一个个黑眼圈比熊猫还重，我看着你们吃饭狼吞虎咽抢时间，我看着你们走路都在背书……我看着不心疼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教室外被动静吸引、悄悄探头看的同学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高三累，高三苦，我知道。”
“但这不是你们违反纪律的理由！”
“越是到最后，越要绷紧那根弦！越是不能松懈！”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走上社会怎么办？”
她看着王鹏和赵晓峰蔫头耷脑的样子，看着他们眼底同样浓重的青黑，最终还是心软了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
“行了！这次就算了！每人写五百字检讨，放学交给我！”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操场！后面站着听！”
王鹏和赵晓峰如蒙大赦，赶紧夹着尾巴溜了。
俞书兰看着他们仓皇逃跑的背影，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教室，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自语了一句：“这帮小兔崽子……” 那语气里，有责备，有关心更有一种与她压力姐外号不符的深藏心底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