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德纳尔将一切尽收眼底,双手紧紧握拳,墨色的瞳孔里蕴荡着无边的愤怒。
魂崖……泽森,这两个畜牲,死一万次都算便宜他们了,看来有必要让霞鸥将手段再残忍一点了!
除了愤怒,维德纳尔脑中浮现更多的是对露比的担心,作为魂体的露比应该早就看过这一段的回忆了……
所以才会迷失嘛?
迷失在失去父亲的悲伤里……
但这段回忆还没有结束,悲剧,还在继续。
维德纳尔清楚的感受到了时间还在流逝,他寻着路回到了露比和露米埃尔的家中。
一样是不用开门,穿墙而入,屋内明晶魔石已然黯淡无光,现在露比的家里,也和外面一样漆黑。
露比如魂崖跟泽森所说的那样,乖乖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恬静地睡着,本来沾满血色的连衣裙此刻也重新变得洁白。
除了她眼角两侧还残留着的泪痕,其他的一切都跟每一个平常的夜晚一样,黯邃寂然。
后半夜平稳地度过,次日醒来后露米埃尔也并没有发现露比的不同,因为就连露比也忘记了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变得木讷了一些,冥冥之中被一股莫名的悲伤和悔恨笼罩。
露比还是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就向妈妈撒娇着要找爸爸,露米埃尔也每次都会耐心地答应,她也相信布鲁赫不会抛下她们母女俩,但布鲁赫离开这后,她不仅要照顾露比,还要养家。
自然就没有机会去搜寻他的下落,只能布鲁赫自己回来。
她母亲在薇洛桑提中心的那家小店也在找买家出售,在还没能卖掉之前,她只能出去做一些零工,挣一些用作饱腹的钱。
就算如此,她也没有一句怨言,她是露比的妈妈,所以她有责任也乐意给露比一个她能做到的最好的童年。
她是老妇的儿媳,老妇对她的好不知胜过布鲁赫多少,她清楚老妇已经完全地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她自然也会尽力报答,让她能安享晚年。
至于她自己,她没想那么多,露比和她的母亲能开心,她就满足了。
因为她们是一家人啊……
这样劳累的生活虽然很艰难,但她们至少能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她们也都相信,严冬终将过去,冰雪自会消退。
但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那一天过去不久,老妇突然传来噩耗,一夜之间便卧病在床,疾疫缠身。
露米埃尔带着露比四处奔走,企图为老妇求得一线生机,她变卖了家里所有能买的东西,只留下了露比的两件衣服和三双碗筷。
从老妇刚刚开始生病的那一天开始,露米埃尔先后跑遍了薇洛桑提北境的所有诊所,脚跟处磨破了好几个水泡。
但问诊得到的答案不是“这样的药我们这里没有。”就是“这样的药一片就要3枚金币,一天要吃五片,持续三十天再换另一种药。”
三枚金币,对现在的露米埃尔来说就已经是不可负担的重量了,更何况一天五片,要吃三十天,换药就更不必说了……
就算将她自己卖了,加上现有的所有积蓄也只能买到撑死不过一天的药量而已……
之后她带着露比又跑到了薇洛桑提中心,本以为更加发达的中心会有更好的医疗方法。
可笑的是同样的药,同样的说辞,薇洛桑提中心的药铺和诊所出价5枚金币一片。
…………
短短两天,露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两鬓染白,面色憔悴,形容枯槁。
这两天她从没见过妈妈合过眼,虽然她自己什么也没吃,露比的一日三餐却一餐没少。
现实就像一座山,压的露米埃尔无法喘息,但她弯不了腰,因为她身下是她的母亲,是露比……
所以她在露比面前依旧满脸淡笑,总是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轻声地安慰她。
“一切都会有办法的,我们一家人不会那么轻易被困难打败~
说不定爸爸明天就会回来呢~”
露比就算再懵懂,也知道她们现在面临着什么,一切都是如此的相似,但是她依旧是什么也做不到……
第三天,露米埃尔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就连饭也是露比哭闹着才逼她吃下。
这天,她跪在那间处在薇洛桑提中心却一直都没能卖出去的小屋里,跪在老妇的床榻下。
那盏琉璃笼早已变卖,小小的屋子里只剩下手指大小的明晶魔石,散发出昏暗的白光。
“母亲……孩儿不孝……”
当着露比的面,这位坚强的母亲哭地梨花带雨,眼泪顺着她深深低下的脑袋滑落,将满是灰尘的衣摆打湿。
抽泣声虽然轻柔,但却深深刺痛着露比的心。
老妇则是虚弱地开口:“埃尔~我已经说过好多遍了……咳咳咳……”
“我这把老骨头早就该走了,老头子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年了……我还能多活这么久,见到小露比慢慢长大,早就该知足咯~
要是埃尔你真的找到了救我的药,我也会毫不犹豫直接自杀的,听我一句话,埃尔……你还年轻,再找个男人嫁了吧,露比这么可爱,一定有人能接受她的。
我们家耽误了你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实在是对不起啊…………”
“母亲,您别说这种话!我是不会改嫁的……”
露米埃尔还没说完,老妇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她只能连忙递上一杯温水,给老妇喂下。
“一定会有办法的,母亲您别灰心,我……我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老妇知道,露米埃尔知道,就连露比也知道,这句话注定是假的。
露比能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三个人的头顶,她很怕,怕再一次失去家人,但她没有哭,也不能哭。
露米埃尔已经没有再多的精力来安慰她了,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但是起码,不要再给妈妈添麻烦了……
悲伤堵住了她的口鼻,使她窒息。
她的脑袋,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小店的门被敲响了,露米埃尔抹干净眼泪后缓缓将门打开。
“你们是谁?”
门外站着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子,他们身后的那位身着贵族服饰,脸上带笑。
“不知这位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