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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望塔如同新生的犄角,刺破了河谷的宁静,也刺破了众人心中那点偏安一隅的侥幸。塔上哨兵锐利的目光,每日扫过蜿蜒的河流下游,消失在未知的远方。

“殿下,”赵铁鹰站在塔下,望着波光粼粼却流速平缓的河水,“有了这塔,陆上的眼睛是亮了。可这河…还是条死胡同。我们顺流而下探查过几次,不出二十里,河道就变得又浅又窄,布满礁石,我们那条小舢板都差点搁浅。想靠它走得更远,甚至入海,绝无可能。”

福伯也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补充:“是啊,殿下!营地里人口渐多,光靠岸边撒网和下笼子,捕的鱼也越来越不够分了。河里的大鱼似乎也学精了,难抓得很。更别说…我们终究是漂洋过海来的,困在这河谷里,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 他言下之意,是那与外界、尤其是与南洋乃至故土联系的渴望。

洪天佑的目光,则越过河流,投向更南方的天际线。那里,是浩瀚无垠的大海。“河太小,海才够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困守河谷,非长久之计!我们需要更大的船!能入海捕鱼,能沿岸探索,能…重新连接起那条断了的风筝线!” 他心中盘算的,是未来招揽移民、建立贸易、甚至战略机动的长远蓝图。

“造船?!” 船老大陈老舵闻讯赶来,小胡子激动得直抖,“殿下!您…您真打算在这荒滩上造船?造能入海的大船?” 他眼中既有兴奋,更有难以置信的忧虑。造船,那可是大工程!比建塔难百倍!

“不是现在造大福船,” 洪天佑目光沉稳,指向河滩一片地势较高、相对平坦坚实的区域,“先造一条能载十人左右,结构坚固,能经得起近海风浪的尖底帆船!

陈老舵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精光!他不再犹豫,立刻展现出老海狼的专业素养。他带着人在洪天佑指定的河滩区域反复勘测,抓起泥土捻搓,用脚步丈量,甚至趴下耳朵贴地听流水声。

“就这儿了!” 陈老舵最终拍板,“地势够高,涨潮淹不到。土质硬实,能撑住龙骨!河水流速平缓,方便下水!” 他随即捡起一根烧焦的树枝,在平整的沙地上飞快地勾画起来。

“龙骨!是船的脊梁骨!” 他重重画下一条粗线,“必须用最直、最硬、最耐腐的木头!长度至少五丈(约16米)!要整根的!找不到整根,也得用最好的榫卯拼接,再用铁箍(如果有的话)或者浸油藤绳捆死!”

“肋骨(船肋)!” 他又画出几道弧线,“要选天然带弯的好料,或者用火烤湿木慢慢拗出弧度!弧度决定船型!我们这条船,要尖底深舱,吃水够深才稳,能扛住浪!”

“船板!” 树枝划过一道道紧密排列的线,“要上好的厚板!拼接要严丝合缝!缝里得填塞捻料(麻丝、桐油、石灰混合物)!这是防漏水的命门!”

“桅杆、帆、索具…” 陈老舵越说越激动,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条船的雏形。但随即,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布满老茧的手指点了点沙地上的草图:“殿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图纸我有,法子我也懂。可这料…这上好的龙骨料、肋骨料、船板材…还有捻料、桐油、麻绳…哪一样不是要命的东西?还有家伙事儿,正经造船得有大锯、刨子、凿子、钻子…我们现在有啥?”

洪天佑早有准备,他指着身后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米,就在这片林子里!工具,我们自己造!桐油没有,找能替代的树脂!麻绳没有,用更韧的树皮纤维!老舵叔,您只管说,要什么样的木头,我们去找!什么样的工具,我们想法子打!”

陈老舵看着洪天佑眼中坚定的光芒,再看看周围那些同样充满期待的年轻面孔,一股久违的豪情涌上心头:“好!殿下有这份心气,老汉我豁出去了!我们现在开工!”

一场规模空前的“寻材”行动在丛林深处展开,目标明确:造船良材!

王石头、李虎: 如同两辆人形坦克,挥舞着改良石斧,在陈老舵指点的方向,披荆斩棘,硬生生为寻材队开辟道路。遇到可疑的大树,王石头抡起斧子就砍,用斧刃感受木质的硬度,发出“咚!咚!”的闷响。

张豹、马盛两个人 眼力好,心思细。他们带着燧石锯,负责在陈老舵初步选定的目标树上取样。爬上树(或砍下小枝),用燧石刀切下一小块木料,仔细观察纹理、颜色、掂量重量,甚至用牙咬一下试试硬度(陈老舵教的土法),再拿回去给老船匠最终“验货”。

其余几个强壮水手,跟着王石头他们。一旦某棵树被陈老舵远程“相中”,他们就用船上带来的、相对更专业的工具(几把保养良好的分水刺、小斧头)进行更细致的观察,并负责指挥砍伐。砍伐时,精准控制倒向,避免砸坏材料。

“老舵叔!快来看!这树硬得邪乎!” 王石头兴奋地大喊。

陈老舵闻讯赶来,他摸着那坚硬如铁的树干,又用燧石刀费力地刮开一点树皮,露出里面深红近紫、纹理细密如丝的木质。他眼睛猛地瞪圆,激动得胡须乱颤:“铁…铁力木?!老天爷开眼啊!这可是做龙骨的上上之选!比南方的坤甸木也不差!找!找找有没有足够长的直料!”

众人如同打了鸡血,围着巨树寻找。最终,在巨树中段,发现了一截长达近六丈、笔直无疤、粗壮惊人的主干!虽然砍伐这巨无霸极其艰难(燧石锯几乎报废,全靠王石头等人轮番用斧头硬啃),但想到这将是未来海船的脊梁,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

与此同时,工具革新也在进行着,几个女眷用坚韧的硬木和燧石片,制作出更大号、锯齿更粗的“拉锯”,专门对付粗壮木材。将燧石片打磨出锋利的单刃,绑在硬木上做成简易的“手斧”和“刨子”,用于粗加工木料表面。改进弓钻,钻头用更坚硬的动物骨头或燧石尖,用于打榫眼。

当那根象征未来希望的、深紫色的铁力木龙骨巨料,在二十来号人肩扛绳拉、喊着震天号子的努力下,终于被艰难地拖运到河滩“船坞”指定位置,稳稳地安放在事先用碎石垒砌、找平的基座上时,整个河滩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陈老舵抚摸着冰凉坚硬、蕴含着无尽力量的龙骨:“龙骨落定,大船始成!殿下,咱们这船,有根了!”

洪天佑看着阳光下那根深沉的巨木,再看看周围一张张沾满汗水泥土却充满希望的脸庞,心中豪情激荡。这不仅仅是一根木头,这是新夏堡伸向海洋、伸向未来的第一只臂膀!了望塔是眼睛,这未来的船,将是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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