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从师尊洞府回来后，沈嫣总觉得身上那件月白流云袍仿佛带着温度，时不时提醒着她师尊那别别扭扭的关怀。
连带着，她看师尊的眼神都复杂了几分——这位大佬，作弄起人来是真要命，但偶尔流露出的那点好，又实在让人……有点扛不住。
这日，她正认命地在丹房里给苏清寒赶制一批新的“零食丹”（一种能模拟各种美食口味却又能补充灵力的古怪丹药，是苏清寒最近的新爱好），洞府传讯又来了。
“乖徒儿，过来一趟。”
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沈嫣心里一紧，瞬间警惕起来。上次这么叫她就没好事，虽然结局是得了好处，但过程实在折磨人。
她小心翼翼地问：“师尊，有何吩咐？弟子正在炼……”
“丹先放着，过来。”苏清寒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嫣只好熄了炉火，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爬上峰顶。
走进洞府，只见苏清寒今日既没啃灵禽腿，也没品点心，而是难得正经地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前摊开着一卷古朴的玉简，周身灵力流转，似乎在推演什么。
“过来坐下。”她头也没抬，指了指对面的空蒲团。
沈嫣依言坐下，心里直打鼓。这架势，不像是要捉弄人，倒像是要考较功课？可她最近没犯什么修炼上的错误啊？
苏清寒终于抬起头，冰蓝色的眸子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的脸上，微微蹙眉：
“你最近心神不宁，灵力运转滞涩，是遇到瓶颈了，还是……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沈嫣心里咯噔一下。师尊的洞察力果然恐怖，她自认为已经隐藏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一眼看穿。
她连忙低下头：“没、没有，弟子只是近日炼丹有些疲惫。”
“是吗？”苏清寒拖长了声音，显然不信。她忽然伸出手，“手给我。”
沈嫣一愣，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背后，警惕地看着她：“师尊……要干嘛？”不会是又想出什么新法子整她吧？
苏清寒被她这反应气笑了：“啧，瞧你那点出息！为师还能吃了你不成？
手伸过来，帮你看看灵力运转，省得你哪天自己把自己炼岔气了，还得为师给你收拾烂摊子。”
原来是要探查灵力。沈嫣稍稍松了口气，但又有点犹豫。
让师尊探查灵力，岂不是更容易被她发现自己的心绪不宁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师命难违，她只好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伸出了右手。
苏清寒冰凉纤细的手指轻轻搭上了她的手腕。
那一瞬间，沈嫣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师尊的指尖很凉，如同她的人一样，带着一种冰雪般的触感。
但就是这微凉的触碰，却让沈嫣的“直男灵魂”在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卧槽！美女师尊摸我手了！）
（这手……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点儿……）
（等等！我在想什么！这是师尊！是能一巴掌拍死我的大佬！）
她内心疯狂刷屏，脸上却拼命维持着镇定，甚至强迫自己露出一丝“弟子惶恐”的表情。
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和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的手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苏清寒似乎并未察觉她内心的惊涛骇浪，闭着眼，一缕精纯柔和的灵力顺着指尖缓缓探入沈嫣的经脉，仔细探查起来。
她的灵力冰冷而强大，却又控制得极其精妙，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游走在沈嫣的经脉之中，带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些许刺痛感的清凉。
所过之处，沈嫣原本因为心神不宁而有些躁动的灵力竟奇迹般地缓缓平复下来。
沈嫣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师尊。
苏清寒闭目凝神的时候，那张总是带着戏谑或慵懒表情的绝世容颜，显得格外沉静专注。
长而密的睫毛如同冰蝶的羽翼，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带着疏离感的美。
（不得不说……师尊真是好看得有点过分了……）
（这颜值，这实力，偏偏性格那么恶劣……老天爷还真是公平……）
她的“直男审美”再次不受控制地开始品评，完全忘了此刻正在被“摸骨”的紧张和对方大佬的身份。
苏清寒的灵力在她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她下意识地加重了一丝灵力的探查力度，指尖也无意识地微微收紧，将沈嫣的手腕更牢地握在手中。
这下接触的面积更大了。
沈嫣只觉得手腕处那片冰凉细腻的触感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细微的脉搏跳动。
一种微妙的、仿佛过电般的酥麻感从那接触点蔓延开来，让她半边身子都有些发僵。
（要命……这谁顶得住啊……）
（冷静！沈嫣！冷静!）
（而且这是师尊！是魔鬼！）
她内心疯狂呐喊，脸上却还得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只有越来越红的耳朵和微微加速的心跳出卖了她。
好在苏清寒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探查中，并未注意到她这些细微的反应。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松开了手。
那股冰冷的灵力如潮水般退去，沈嫣顿时觉得手腕一轻，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但莫名又有一丝极细微的……失落？
“灵力运转是没什么大问题，”苏清寒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就是心湖跟被猫挠过的毛线球似的，乱得一塌糊涂。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慕容家那丫头……”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上下打量着沈嫣，
尤其在看到她那双无处安放的手和红得可疑的耳朵时，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她拖长了语调，带着十足的玩味，“为师倒是忘了，我家乖徒儿如今长大了，心思也活络了哈？”
沈嫣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慌忙辩解：
“师尊！没有的事！弟子只是……只是修炼上有些困惑！”
“是吗？”苏清寒显然不信，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那刚才为师给你探查灵力的时候，你心跳加快，气血浮动，灵力微涌……这又是为何？莫非是为师太吓人了？”
沈嫣：“！！！”
她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师尊居然连这个都探查到了？！这跟被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弟子……弟子那是……是敬畏师尊！对！敬畏！”她垂死挣扎。
“敬畏到耳朵红得快滴血？”苏清寒毫不留情地拆穿，心情似乎越发愉悦，甚至还恶劣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乖徒儿，跟为师说说，刚才……在想什么坏事呢？嗯？”
那声慵懒上扬的“嗯？”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沈嫣的耳廓，让她浑身一个激灵，差点从蒲团上弹起来！
“弟子什么都没想！”
沈嫣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猛地向后缩去，结果动作太大，差点带翻旁边小几上的茶壶。
看着她这副惊慌失措、面红耳赤、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苏清寒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瞧你那点胆子！”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毫无形象地拍着软榻，“行了行了，不逗你了！瞧把你吓得！”
沈嫣惊魂未定地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师尊，一颗心还在砰砰狂跳，既羞愤又无奈。
（魔鬼！果然是魔鬼！）
笑了好一会儿，苏清寒才勉强止住，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重新坐直身体，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但眼神却认真了几分。
“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为师也懒得管。”她摆摆手，语气似乎有些意兴阑珊，但仔细听，又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只要别耽误正事，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就行。”
她说着，又瞥了沈嫣一眼，补充道：“慕容芷那丫头……心思深，但对你，倒也算真心。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这话说得含糊，却仿佛又什么都说了。
沈嫣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清寒却已经失去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再次挥挥手：
“行了，没别的事就滚回去炼丹吧！为师的新口味零食丹还等着呢！这次我要‘烈焰椒烤灵蜥尾’味的，记得多放辣！”
沈嫣：“……”刚才那点复杂的情绪瞬间被这奇葩要求击得粉碎。
她麻木地行了个礼，同手同脚地退出了洞府。
直到走出老远，晚风吹在滚烫的脸颊上，她才缓缓回过神。
手腕处，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凉细腻的触感和一丝极淡的馨香。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师尊最后那几句意味不明的话，还有她那洞悉一切却又懒得深究的眼神。
以及……自己那丢人至极的、被美色所惑（虽然是师尊的美色）的反应……
沈嫣痛苦地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