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风波”过后,沈嫣在青丘的日子似乎进入了一种新的平衡。
红璃虽然嘴上还时常拿“再摸尾巴就不给你树苗”来威胁,但明显往客舍跑得更勤快了,美其名曰“监督炼丹进度”,
实则多半是来蹭吃沈嫣那些稀奇古怪的“零食丹药”,或者缠着沈嫣讲些外界的新鲜趣事。
沈嫣也乐得有个活泼的“地陪”,在研读丹方疲惫时,与红璃聊聊天,心情也能放松不少。
林晚则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适应和掌控冰凰之力上。
栖霞境温暖的环境对她体内的寒气初时有些排斥,
但在红玥暗中点拨了几句调和之道后,她进步神速,周身散发的寒气已能收放自如,不再轻易冻坏花草,
偶尔还能凝聚出几片精致的冰晶,引得一些小狐狸好奇围观。
经过近半个月的潜心研读和反复推演,沈嫣自觉对“九转幻心丹”的丹方已经有了较为深入的把握。
虽然其中仍有不少艰深晦涩之处,尤其是那核心的“净心幻意”的凝聚与融入,更多需要在实际操作中体悟,但继续闭门造车已意义不大。
这日,她主动通过侍女向红玥传讯,表示自己已准备妥当,可以尝试开炉炼丹。
消息传出后不久,红玥便亲自来到了客舍。
她依旧是一身素雅月白长裙,气质清冷,但看向沈嫣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慎的期待。
“沈小友看来已有几分把握?”红玥的声音平静无波。
沈嫣恭敬行礼:“回前辈,丹方奥义,晚辈已反复揣摩,自觉可尝试炼制。
只是此丹玄妙,尤其成丹一步,关乎幻意融合,晚辈不敢说有十足把握,但必当竭尽全力。”
林晚也站在沈嫣身后,紧张地攥着衣角,眼中满是对师姐的信任和支持。
红玥微微颔首,对沈嫣这份不骄不躁的态度似乎颇为满意:
“丹道一途,本就充满变数,尽力即可。所需药材,我已命人备齐,送至丹房。
你随时可以开始。”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嫣和林晚,“炼丹期间,我会让红璃在丹房外为你护法,避免闲杂干扰。
林小友亦可在一旁观摩,你身负冰凰之力,气息清冽,或能助益丹房环境稳定,避免幻力过度逸散。
若有任何需求,或遇疑难,可通过她们通传于我。”
让红璃护法,还允许林晚观摩甚至辅助?沈嫣心下稍安,这安排可谓周到。
红璃熟悉青丘环境,林晚的冰凰气息确实可能对平衡幻力有帮助,而且有最信任的师妹在身边,她也能更安心。
“多谢前辈周到安排。”沈嫣和林晚齐声道谢。
炼丹的地点被安排在栖霞境深处一处僻静的洞府中。
洞府内引动了地火,温度适宜,灵气充沛,中央摆放着一尊造型古朴、散发着淡淡青光的丹炉,显然品质极佳。
旁边一张玉台上,整齐地码放着数十个玉盒、玉瓶,里面正是炼制“九转幻心丹”所需的各类珍贵药材,每一株都灵气盎然,保存得极好。
沈嫣深吸一口气,步入洞府。红璃果然已经等在外面,她今天倒是难得的安静,没有吵闹,只是对沈嫣挥了挥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林晚则紧随沈嫣之后,小脸上满是严肃,自觉地找了个离丹炉不远不近、既能看清又不会干扰的位置盘膝坐下,
默默运转功法,散发出一缕缕清凉纯净的冰凰气息,试图让洞府内的灵气环境更加稳定。
洞府石门缓缓关闭,将内外隔绝,但红璃和林晚一内一外,形成了无形的护持。
沈嫣没有立刻开始处理药材,而是先盘膝坐在丹炉前,闭目凝神,感受着林晚那缕清凉气息带来的宁静效果,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
她脑海中再次过了一遍丹方的每一个步骤,尤其是那些关键节点和可能出现的风险。
良久,她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与坚定。
开炉生火!
地火被引入丹炉底部,沈嫣以精妙的控火诀引导着火焰,使其温度均匀而稳定地上升。
她首先取过需要预先处理的药材。
按照丹方要求,她指尖凝聚起温和的月华之力(得益于新得的月华流影石和这些日的感悟)
轻轻包裹住那轻盈若梦的“梦蝶粉”,感受着其中躁动的幻力在月华安抚下逐渐变得温顺。
另一边,她又以沉稳的神魂之力滋养着“固魂木”,激发其内在的安定气息。
处理辅药的过程繁琐而耗时,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控制力。
沈嫣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
林晚也一直安静地坐着,努力控制着冰凰气息,使其如一层无形的薄纱,轻轻笼罩在丹炉周围。
中和着地火带来的燥热以及药材处理时偶尔逸散的幻力波动,为沈嫣创造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内部环境。
时间在寂静的洞府中悄然流逝。
洞外的红璃起初还好奇地探头探脑,后来见里面久久没有动静,便也安静下来,
甚至开始打坐修炼,只是耳朵始终警惕地竖着,留意着洞内的任何异常声响。
数日后,所有前期准备工作终于完成。沈嫣额角已见细汗,但眼神越发晶亮。
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投注主药,融合药力,凝聚幻意!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旁边脸色也有些苍白的林晚,递过一个鼓励的眼神,
然后便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依次将几种主药投入丹炉。
药液在炉内翻滚,不同属性的药力开始碰撞、交融。
沈嫣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手,深入丹炉内部,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每一丝药力的流向,平衡着它们之间的冲突与共生。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沈嫣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但她依旧咬牙坚持着。
林晚也感受到了压力,更加卖力地催动冰凰气息,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咬牙坚持着,知道自己此刻的辅助至关重要。
随着融合的深入,丹炉内开始弥漫出一股奇异的波动,仿佛有无数幻象在其中生灭。
沈嫣知道,这是药力中蕴含的幻梦特质被激发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最难的——在她自身心念绝对澄澈的前提下,从这纷繁的幻象波动中,提炼出那一丝纯粹的“净心幻意”,并将其融入即将成形的丹药之中。
她屏息凝神,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其中,试图捕捉那玄之又玄的意境。
然而,“幻”与“净心”本就是看似矛盾的概念,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其和谐统一,谈何容易?
沈嫣几次尝试,都感觉差之毫厘,那关键的灵光始终无法捕捉。
炉内的幻力波动开始有些躁动不稳,连林晚的冰凰气息都感到有些难以压制。
就在沈嫣感到一丝焦躁,心神微有涟漪之际,洞府之外,百无聊赖的红璃,正无意识地用爪子拨弄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
脑海中想着沈嫣讲过的那些凡人界的热闹场面,想着糖画的甜,想着烤肉的香……她心思单纯,这些念头来得快去的也快,
但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属于狐族特有的、天真而愉悦的幻梦气息。
这股微弱的气息,透过洞府的禁制,极其隐晦地弥漫开来。
正处于关键时刻的沈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来自外界的、与她正在苦苦追寻的意境隐隐共鸣的波动!
那并非强大的幻力,而是一种发自本心的、纯粹的愉悦与安然,恰如“净心”之下,对美好“幻梦”的自然向往!
福至心灵!
沈嫣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悟!
她不再强行去“提炼”和“融合”,而是放松心神,引导自身的神念,如同水银泻地般,
温柔地融入丹炉内那片幻象生灭的药力之中,不是去掌控,而是去感受,去共鸣,将自己体悟到的那一丝“安然于幻,心自澄明”的意境,自然而然地与药力结合!
“嗡——”
丹炉轻轻一震,炉内原本有些躁动不稳的药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以一种玄妙的轨迹缓缓旋转、凝聚。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净化与梦幻双重气息的意蕴,逐渐在炉中心生成!周围躁动的幻力波动也随之平复下来。
沈嫣心中大喜,知道最关键的一步,成了!她感激地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松了口气、露出疲惫笑容的林晚。
她不敢怠慢,立刻加大神念输出,稳固住这来之不易的“净心幻意”,同时引导药力彻底融合,向成丹做最后的冲刺。
洞府外,红璃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洞门,歪了歪脑袋:
“咦?刚才好像……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里面稳定下来了?”
而洞府内的沈嫣和林晚,虽然都已汗湿重衣,脸上却都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充满期待的笑容。
九转幻心丹的炼制,终于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接下来,便是温养成丹了。
二人相互扶持,共同经历了这炼丹过程中第一次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