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深秋，总少不了各种商会名流晚宴。
水晶灯、香槟塔、衣香鬓影，构成了上流圈子的日常风景。
苏漾其实不喜欢这种场合。
推杯换盏间的虚与委蛇，打探消息时的旁敲侧击，都让她觉得累。
但顾晏辰总说：“去看看吧，能听到不少市场风向，对你公司有好处。”
她也确实需要这些信息。
苏氏刚接手不久，很多领域还在摸索，这些晚宴上的闲聊，往往藏着最鲜活的行业动态。
所以每次顾晏辰递来邀请函，她总会点头：“好，一起去。”
季珩的办公室在顾氏集团对面的写字楼顶层，落地窗外能俯瞰半个城市的车水马龙。
陈默敲门进来时，手里拿着烫金的邀请函，语气恭敬：“季总，晚上有个商会晚宴，主办方特意送了请柬过来。”
季珩头也没抬，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市曲线，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不去。”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
一群人围着互相吹捧，交换着没营养的客套话，不如留在办公室看几份报表实在。
陈默早有预料，却还是多嘴了一句：“听说……顾总会去。”
季珩的指尖在鼠标上顿了顿，没说话，眼神却微微动了一下。
陈默观察着他的神色，又补充道：“是市里几个龙头企业联合办的，顾总作为新晋理事，应该会出席。”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只有中央空调的微风声。
季珩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陈默手里的邀请函上，语气听不出情绪：“他去这种晚会，通常……会带苏漾吗？”
陈默愣了一下。
老板什么时候关心起顾总带不带夫人了？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最近几次有顾晏辰参加的公开活动，新闻照片里几乎都有苏漾的身影。
有时是并肩敬酒，有时是坐在台下听演讲，两人总是形影不离。
“应该会带的，”陈默如实回答，
“听圈内人说，顾总现在几乎是‘宠妻狂魔’，这种场合只要苏小姐有空，都会一起出席。”
季珩的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他没再说话，手指却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过了半分钟，他才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准备一套合适的西装，再请个发型师过来。”
陈默彻底愣住了。
？？？
老板这是……同意去了？
而且还要准备西装，请发型师？
要知道，季珩平时出席活动，从来都是随手抓一件高定西装就出门，发型更是常年不变的利落短发，连发胶都懒得用。
他那张脸，仿佛自带“贵气滤镜”，别说穿西装，就算裹块麻布，也能被媒体夸成“极简风大佬”。
今天这是怎么了？
“季总，您……要去？”陈默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季珩淡淡应了一声，重新看向屏幕，仿佛刚才那个要求精心打扮的人不是他，“六点前准备好。”
“好、好的。”陈默连忙点头，拿着邀请函退了出去，关门时手都有点抖。
走到走廊里，他才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老板一开始明确说“不去”，听到顾总会去，追问了苏小姐的情况，然后就突然改变主意，还要特意准备西装和发型？
这逻辑链……怎么看都像是因为“苏小姐可能会去”，才决定出席的啊。
陈默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
季总是谁？
是那个对身边莺莺燕燕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季珩，是把“情爱”当奢侈品、觉得浪费时间的季珩。
怎么可能因为顾总的夫人，改变自己多年的习惯？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给相熟的西装定制店打电话：
“喂，帮我准备一套最新款的西装，要最衬气质的那种……对，今晚就要，加急。”
挂了电话，他又联系了御用的发型师，语气格外强调：
“一定要弄出最好的效果，今晚的场合很重要。”
安排完这一切，陈默站在电梯口，看着镜面里自己一脸困惑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嘀咕：
“难道……真的是因为苏小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按了下去。
别瞎想，陈默。
老板的心思，不是你能猜的。
他只是突然想参加晚宴了而已，跟谁去、谁会去，都没关系。
一定是这样。
傍晚六点，季珩的车准时驶出地下车库。
后座上，他穿着一身深灰色暗纹西装，衬得肩宽腰窄，身形愈发挺拔。
发型师精心打理过的短发，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却依旧掩不住眼底的冷。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心里暗暗惊叹。
老板今天这状态，比平时更惹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相亲。
季珩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
他没告诉自己，答应去晚宴的瞬间，脑子里闪过的是苏漾可能会穿的礼服款式。
或许是上次在澳洲酒会上的黑白裙，或许是她偏爱的、带着点古典韵味的长裙。
他也没承认，特意让发型师打理头发，是不想在她面前显得太过随意。
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晚宴场地的灯光越来越近。
季珩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情绪被一层冷硬的壳盖住，只剩下惯常的疏离。
“到了。”司机提醒道。
季珩“嗯”了一声，推开车门。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他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迈步走向那片灯火辉煌。
他告诉自己，只是去看看市场动态，顺便……看看顾晏辰最近的项目进展。
至于会不会遇到苏漾，那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
只是脚步迈向宴会厅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已经下意识地开始在人群里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