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给苏漾的车换了新的排班表。
两个经验老道的女司机轮流值班,一个负责上午,一个接管下午,连周末的备用司机都是女性。
他说“这样你坐得安心”,苏漾看着他眼底的认真,没说什么,心里却隐隐觉得,这更像是一种监控。
周末午后,阳光透过商场的玻璃穹顶,洒在琳琅满目的橱窗上。
苏漾拎着刚买的香薰蜡烛,和林嘉薇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揉了揉肚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没胃口,就突然想吃上次去贵州吃的酸汤鱼,酸溜溜的,配着木姜子油,想想就流口水。”
林嘉薇正对着镜子补口红,闻言皱了皱眉:“别提了,我这几天肠胃闹别扭,生冷酸辣都沾不得,等我好了,陪你去吃个够。”
她顿了顿,忽然笑了,“说起来,你上次还念叨折耳根蘸水,说贵州的折耳根比别处的嫩,当时我还笑你重口味。”
苏漾也笑了:“那可是灵魂,少了折耳根,酸汤鱼都没灵魂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庄园的餐桌上就摆上了一锅咕嘟冒泡的酸汤鱼。
红彤彤的汤底浮着木姜子油的清香,旁边的白瓷碟里,整整齐齐码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折耳根,甚至还配了贵州特有的糊辣椒面。
“特意从贵阳请的师傅,”季珩给她盛了一碗汤,语气自然,“听说你想吃,让他赶了最早的航班过来。”
苏漾舀了一勺汤,酸香瞬间窜进鼻腔,胃里的空虚被精准填满。
可舌尖的满足刚漫上来,疑惑就跟着钻了进来。想吃酸汤鱼是真的,但折耳根的事,她只在商场休息区跟林嘉薇提过一句,和季珩在一起时,她从没说过自己爱吃这个,甚至因为他不喜欢腥气,刻意避开过。
他怎么会知道?
“怎么了?不合口味?”季珩注意到她的停顿。
“没有,很好吃。”
苏漾压下疑虑,笑了笑,夹了一筷子折耳根,蘸了点辣椒面,“比上次在贵州吃的还地道。”
季珩看着她吃得满足,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贴心。
可这样的“贴心”越来越多。
她跟助理随口提了句“最近想看老版的《罗马假日》”,第二天书房就多了一套修复版的蓝光碟;
她跟司机闲聊时说“换季了,想买件焦糖色的风衣”,三天后衣帽间就挂着三件不同款式的焦糖色风衣,全是她偏爱的剪裁;
甚至她在番茄AI的研发会议上跟技术人员说“要是有款能自动识别情绪的耳机就好了”,一周后季珩就递过来一个礼盒,里面是最新研发的情绪感应耳机,还刻着她的名字。
苏漾起初只当是季珩越来越懂她,把她的喜好刻进了心里。
直到有一次,她跟林嘉薇吐槽“办公室的咖啡机做的拿铁太淡”,不过是闺蜜间的随口抱怨,没跟任何人提过,结果第二天,季珩就让人给她办公室换了台意大利进口的咖啡机,连咖啡豆都是她喜欢的浅烘款。
心里的疑云,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悄悄荡开了涟漪。
这天傍晚,苏漾下班时走得急,把手机落在了办公室。
刚走出写字楼,就被林嘉薇一把拽住:“走,今晚我生日派对,给你准备了惊喜!”
苏漾笑着应了,忘记了拿手机。
季珩处理完工作,想跟苏漾说晚上去吃她念叨了几天的日料,可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他心里一紧,立刻打给司机,对方说“半小时前,林小姐把苏总接走了,没说去什么地方”。
季珩又打给林嘉薇,电话响了很久,却没人接。
派对现场音乐震耳欲聋,林嘉薇正举着酒杯跟朋友说笑,口袋里的手机震得发麻,她压根没听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季珩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心跳越来越快。
苏漾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嘉薇为什么也不接?
她们去了哪里?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还是……苏漾故意躲着他,跟别人去了别的地方?
他想起沈舟,想起陆泽,想起那些他不知道的、可能出现在苏漾身边的男人。
恐慌像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不能再等了。
季珩猛地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接收器。
那是两个月前,他送给苏漾一个翡翠手镯时,悄悄装进去的。
手镯内侧嵌着微型定位器和窃听器,他告诉她“这是平安扣,保你顺遂”,她笑着收下了,从没怀疑过。
他按下接收键,电流声滋滋响了几秒后,传来嘈杂的音乐声,还有……很多年轻男人的笑声和说话声。
“苏漾,再喝一杯!”
“这杯我敬你,林薇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别光顾着喝,尝尝这个蛋糕,我特意让人做的……”
陌生的男声像针,扎得季珩眼前发黑。
他死死攥着接收器,定位器上的红点在市中心一家酒吧闪烁。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下楼,开车疯了过去。
酒吧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吧台边,脸颊泛红、眼神迷离的苏漾,她正举着酒杯,跟林嘉薇笑闹着,身边围着几个年轻男人。
后来他才知道,那都是林嘉薇交往过的朋友,特意来给她庆生的。
“苏漾。”季珩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压抑的怒火。
苏漾抬起头,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亮,像只找到主人的小猫,晃悠着走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胳膊:
“季珩,你来了……”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酒气,“这里好好玩……”
感受到怀里温热的体温,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栀子香,季珩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
还好,她没事。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他没多说什么,半扶半抱地把苏漾带了出去。
第二天,苏漾宿醉醒来,头痛欲裂。林嘉薇打来电话,语气带着点后怕:
“你家季珩也太神了吧?我昨晚没告诉他派对地址,司机也不知道你跟我去了酒吧,他怎么找过来的?”
苏漾愣住了。
是啊,她没带手机,林嘉薇没说地址,司机只知道她被林嘉薇接走了……季珩怎么会那么快找到那家酒吧?
“你上次不是说,你跟我说过的话、跟别人提过的喜好,他都知道吗?”
林嘉薇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该不会……他在你身上装了什么吧?比如定位器?”
苏漾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摸向手腕上的翡翠手镯。
那是季珩送的,说是缅甸老坑的翡翠,质地温润,她几乎天天戴着。
“还有窃听器!”林嘉薇补充道,
“不然他怎么知道你想吃折耳根、想看老电影?那些话你明明只跟我说过!”
苏漾的指尖开始发颤。
她想起手镯内侧那个小小的凸起,当时她以为是雕刻的花纹,没在意;
想起每次她跟别人闲聊后,季珩总能“恰好”知道她的想法……
所有的“贴心”,所有的“懂她”,瞬间有了另一个可怕的解释。
她摘下手镯,立刻联系了一个做电子检测的朋友。
半小时后,朋友发来一张照片。
手镯内侧的凸起被拆开,里面果然藏着一个米粒大小的芯片,标注着“定位+窃听”的字样。
苏漾盯着照片,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