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阳光总带着点慵懒的金色,穿过文艺复兴时期的拱窗,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季珩的古堡藏在托斯卡纳的山谷里,爬满常春藤的石墙映着远处的橄榄园,清晨有白鸽掠过尖顶,傍晚能听见修道院的钟声,浪漫得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场景。
他们抵达古堡的第三天,季珩带着苏漾去附近的小镇买香料。
路过镇中心的教堂时,恰逢一场婚礼。
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正踩着玫瑰花瓣走向神父,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她洁白的头纱上洒下细碎的光斑,观礼的人群里响起温柔的掌声。
季珩站在街角,目光胶着在那对新人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他想起苏漾她和顾晏辰当年只办了婚宴,没领过证,所以法律上,她从来都不是“顾太太”。
那她就该是“季太太”。
这个念头像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以前他总觉得,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就够了,名分不重要;
可看着教堂里交换戒指的瞬间,看着新娘眼里的光,他忽然偏执地想要一个证明。
一个让所有人都知道“苏漾属于季珩”的证明。
回到古堡后,日子过得异常平静。
清晨,他们会在爬满葡萄藤的露台上吃早餐,季珩会用银勺舀起无花果酱,一点点抹在烤得酥脆的面包上,递到苏漾嘴边;
午后,苏漾坐在书房的皮质沙发上翻书,季珩就在旁边处理文件,壁炉里的木柴偶尔“噼啪”响一声,空气里飘着咖啡和旧书的香气;
傍晚,两人会沿着山谷散步,看夕阳把橄榄树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漾的笑声混着晚风,轻得像羽毛。
可这份平静里,总藏着点季珩按捺不住的躁动。
他会在苏漾摆弄花园里的绣球花时,忽然盯着她的侧脸出神,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只说“风大了,回屋吧”;
他会在晚餐时多喝两杯红酒,眼神亮得惊人,想说什么又被自己咽回去,只笨拙地给她切更多的牛排;
有一次苏漾无意间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是珠宝设计师发来的戒指设计图,钻石的切割方式赫然是她之前提过喜欢的“心形切工”,他却像被抓包似的,慌忙按灭了屏幕。
苏漾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太了解季珩了。
他那点欲言又止的紧张,那藏在温柔里的期待,分明是又在琢磨求婚的事。
从前在S市,他提过很多次结婚。
苏漾不是拖延就是果断的拒绝。
可这次不一样。
这些日子在海岛、在古堡,她对他笑得温顺,会主动挽他的手,会在他说“想和你有个家”时,轻轻“嗯”一声。
她知道,季珩一定觉得,她终于被他的“深情”打动了,终于愿意给他一个名分了。
夕阳西下时,苏漾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看着季珩从远处走来。
他手里拿着支刚摘的红玫瑰,花瓣上还沾着露水,走到她面前时,耳根悄悄泛红,把花递过来:“看你喜欢这个颜色。”
苏漾接过玫瑰,指尖划过带刺的花茎,抬头冲他笑:“很漂亮。”
季珩蹲在她面前,视线和她平齐,沉默了几秒,忽然低声问:“苏漾,你……最近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
苏漾知道,他在铺垫。她故意歪了歪头,语气带着点撒娇的软:
“嗯,挺好的啊。这里的阳光好,你也……没以前那么凶了。”
季珩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着,那句“我们结婚吧”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烫得惊人:
“那……如果有件很重要的事,我想跟你说,你会认真听吗?”
苏漾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心里忽然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那情绪很快被压了下去,她反手握紧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当然会啊。你想说什么,我都听。”
季珩的嘴角瞬间扬起,眼里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他站起身,像是怕话说早了会出错,只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个好时机,我再告诉你。”
他转身去吩咐管家准备晚餐时,脚步都带着轻快的雀跃。
苏漾看着他的背影,指尖轻轻捻着玫瑰的花瓣,花瓣被捏出细碎的红痕。
她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
结婚。
从前她抗拒,因为她不想没有退路,因为她不想让婚姻的枷锁捆绑住自己,更不想失去自己的名字彻底变成一个男人的附属。
可现在不一样了。
海岛的温存,古堡的浪漫,还有她这些日子毫不掩饰的“爱意”,已经让他觉得胜券在握。
人总是这样,在最得意、最确信“不会失去”的时候,才会卸下盔甲,放松警惕。
苏漾把玫瑰放在鼻间轻嗅,花香里混着阳光的味道。
她微微眯起眼,望着远处渐沉的夕阳,眼底一片平静。
那就让他再高兴几天吧。
等他拿出戒指,等他以为终于“彻底拥有”她的时候,才是她最该动手的时刻。
古堡的钟声又响了,一下,又一下,在山谷里荡开温柔的回音。
季珩在厨房门口回头看她,眼里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
苏漾也对着他笑,笑得像朵迎着阳光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