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魔窟当前，墟力初显
穿越那道用无辜岛民血肉阻滞追兵的山谷，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骤然压抑。
不再是外围崎岖的礁石与相对低矮的丘陵，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地势略显平坦，却被一种异样氛围笼罩的区域。土地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植被稀疏，仅存的树木也枝干扭曲，叶片呈现出诡异的墨绿或暗紫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硫磺混合着腐烂海藻的腥臭气息，吸入肺中，隐隐带着一股灼烧感。
远方，那座依山而建的黑色宫殿群，终于毫无遮挡地矗立在视野尽头。它并非中原传统的飞檐斗拱样式，而是由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风格粗犷、冷硬，带着一种非人的、亵渎自然的异质感。宫殿群依附着陡峭的山势向上蔓延，最高处隐没在缭绕的灰黑色云雾中，仿佛连接着某个不祥的国度。
一条宽阔的、用同样黑色石板铺就的大道，从远征军所在的位置，笔直地通向宫殿群的正门。大道两旁，每隔数十步，便矗立着一尊尊形态狰狞的石雕。这些石雕并非瑞兽祥禽，而是些扭曲的、仿佛来自噩梦的深海怪物或不可名状的触手怪物的形象，它们的眼睛似乎是用某种暗红色的宝石镶嵌，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更令人心悸的是，越是靠近那片黑色宫殿，众人越是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并非物理上的重压，而是一种源自精神层面、仿佛能侵蚀意志的冰冷与死寂。体内运转的内力或龙气，都隐隐感受到了一种滞涩与排斥。
“陛下，此地气息……极为不详。”钦天监老博士面色发白，声音带着颤抖，“这股力量，与古籍中描述的‘墟’力侵蚀现世的特征，极为相似！长期滞留于此，恐心神被夺，气血衰败！”
夜玄宸微微眯起眼睛，体内龙气自主加速运转，抵抗着那股无处不在的侵蚀感。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力量的源头，就在那片黑色宫殿的最深处，如同一个不断散发着污秽与混乱的泉眼。
“宇文皓果然引动了墟力……他将整个老巢，都建在了一个墟力的节点之上！”夜玄宸心中凛然。这解释了为何蓬莱守军如此悍不畏死，为何能操控海兽、布设诡阵。长期浸润在这种力量下，心智必然被扭曲，身体也可能发生异变。
“全军戒备！凝神静气，紧守心神！非必要时，不得轻易动用内力！”夜玄宸沉声下令。普通士兵没有龙气护体，在这种环境下更容易受到影响。
远征军将士们也感受到了不适，一种莫名的烦躁与压抑感在心头滋生。但他们都是百战精锐，立刻依令而行，紧握兵刃，眼神更加警惕。
队伍沿着黑色大道谨慎前行。大道出奇地安静，两侧那些狰狞石雕沉默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前方大道中央，空间一阵扭曲，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三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为首者，赫然正是那个引领斥候队找到秘径、又在滩头血战后消失无踪的——阿礁！
只是此刻的他，与之前那副悲苦渔民的形象判若两人。他依旧穿着那身破烂衣衫，但身形却挺拔了许多，脸上那种懦弱与恐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近乎癫狂的神情。他的双眼之中，隐隐有灰黑色的雾气流转。
在他的身旁，站着两名身形高大的黑袍人。他们全身都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两股阴冷、粘稠，仿佛来自坟墓深处的气息锁定了夜玄宸。这两人，正是之前一直未曾露面，守护在宇文皓身边的最后亲卫，其实力，远非谷口那四人可比。
“夜玄宸！”阿礁（或者说，他的真实身份早已不是阿礁）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诡异的回响，不再有丝毫伪装，“圣主仁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皈依圣主，奉献你的龙气与国运，可免一死，并赐你永世侍奉圣主之荣光！”
夜玄宸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的戏，演完了？”
“戏？”阿礁（暂称其为本名“幽礁”）癫狂地笑了起来，“为了将你这真龙引入圣主精心为你准备的葬身之地，些许牺牲，又何足道哉？那些死在秘径、死在滩头的蠢货，能为圣主的大业献身，是他们的荣耀！”
此言一出，身后的远征军将士顿时爆发出冲天怒骂！原来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那些牺牲的同伴，竟是死得如此不值！
“狗贼！纳命来！”秦悍双眼赤红，提起战刀就要冲出。
夜玄宸抬手阻止了他。他看着幽礁，以及他身边那两个气息深沉的黑袍人，缓缓举起了龙泉剑。
“朕的将士，不会白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他们的血，需用你，用宇文皓，用这整座魔窟来祭奠！”
“冥顽不灵！”幽礁冷哼一声，眼中灰黑雾气大盛，“既然如此，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墟神将’的力量！”
他话音未落，身旁两名黑袍人同时动了！他们没有使用任何兵刃，只是抬起了枯瘦、苍白得如同骷髅的手掌！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波纹，以两人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黑色的石板大道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蠕动起来！道路两旁那些狰狞石雕的暗红眼睛，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吼！”“嘶嘎——！”
令人牙酸的嘶吼与尖啸从石雕口中发出！下一刻，这些石雕竟然活了过来！它们挣脱了基座，带着碎石与烟尘，化作一头头高达丈余、由黑色石头构成的怪物，咆哮着冲向远征军阵型！
与此同时，地面剧烈震动，一根根尖锐的、同样由黑色岩石构成的突刺，毫无征兆地从地下刺出，瞬间将十几名躲闪不及的士兵穿成了肉串！
“小心地面！结阵防御！”卫霆声嘶力竭地大吼。
远征军阵型瞬间收缩，盾牌手顶在最外围，长枪如林，拼命抵挡着石怪的攻击。这些石怪力大无穷，刀剑砍在上面只能留下浅浅白痕，极其难缠！
而那股灰黑色的波纹，更是带着强烈的精神侵蚀与能量腐蚀效果！一些心智稍弱的士兵，接触到波纹的瞬间，便双眼泛红，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竟然调转武器攻击身边的同伴！更有人的盔甲和武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锈蚀、脆弱！
“是墟力的直接运用！他们在调动此地沉积的墟力！”老博士骇然道。
夜玄宸面对两名黑袍墟神将和幽礁，面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这两名黑袍人的实力，已然超越了寻常宗师境界，他们并非依靠自身内力，而是仿佛两个通道，源源不断地引动着周围环境中那令人厌恶的墟力！
“你的龙气，在此地，不过是无根之火，终将熄灭！”一名黑袍人发出沙哑如同摩擦骨头的声音，一掌拍出！灰黑色的墟力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鬼爪，带着腐蚀一切的气息，抓向夜玄宸！
另一名黑袍人则双手结印，地面再次剧烈翻涌，无数黑色的、带着粘液的触手破土而出，缠向夜玄宸的双足！
幽礁更是阴笑一声，身形融入周围的灰黑色雾气之中，如同鬼魅般若隐若现，伺机发动致命的偷袭！
三人联手，借助地利，攻势如同狂风暴雨！
“陛下！”众将惊呼，想要上前助战，却被那些疯狂的石怪和不断从地面刺出的石笋死死缠住，无法脱身。
“真当朕奈何不了这污秽之力吗？！”夜玄宸长啸一声，《九龙擎天诀》催谷到极致！耀眼的金红色龙气冲天而起，仿佛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道真龙的虚影！至阳至刚，煌煌如日的气息爆发开来，与周围阴冷死寂的墟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水火不相容！
“皇极惊世，龙战于野！”
龙泉剑发出震天龙吟，夜玄宸身随剑走，化作一道撕裂灰暗的金红闪电！剑光过处，那巨大的墟力鬼爪被悍然劈散！缠向双足的黑色触手，在龙气的灼烧下发出滋滋声响，迅速枯萎崩断！
他竟是以一人之力，以纯粹的、磅礴的龙气，硬生生抗住了两名墟神将引动的墟力攻击！
“怎么可能？！”隐匿在雾气中的幽礁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在他的认知中，任何现世的力量，在如此浓郁的墟力侵蚀下，都该被压制、被污染才对！
“井底之蛙，安知真龙之威！”夜玄宸目光锁定一名黑袍人，剑势不变，人剑合一，直刺而去！速度之快，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那名黑袍人显然没料到夜玄宸在抵抗两人联手攻击的同时，还能发动如此迅疾凌厉的反击！他仓促间再次凝聚墟力护盾——
“噗嗤！”
龙泉剑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易洞穿了那看似坚固的墟力护盾，直接刺入了黑袍人的胸膛！
“呃啊……”黑袍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笼罩周身的黑袍瞬间被狂暴的龙气撕碎，露出下面一张干瘪、布满诡异灰色纹路、完全不似活人的面孔！他体内的墟力如同失去了约束般疯狂逸散，身体迅速变得灰败，最终化作一蓬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一击，毙杀一名墟神将！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一击所震撼！就连那些疯狂进攻的石怪，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另一名黑袍人和幽礁更是骇然变色！
“轮到你们了！”夜玄宸剑锋一转，冰冷的目光扫向剩余两人。他周身的龙气虽然因为刚才的爆发而略显暗淡，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却愈发高昂！
魔窟当前，墟力初显，却依旧无法阻挡真龙前进的脚步！这场关乎力量本质的对决，才刚刚进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