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基地虽好,但终日面对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复杂的能量数据,时间久了,也难免让人感到一丝沉闷。
尤其是得知了境外那几股走向歧路的“暗流”后,陈远觉得是时候出发了,他将这个想法跟赵将军和周老一提,两人都很支持。赵将军拍着胸脯保证基地和龙牙有他盯着,绝对出不了乱子。周老则建议道:“你要出去走走,我建议第一站,可以去京城白云观,找青松道长聊聊。他是真正的修行人,不是那些招摇撞骗之辈,根基扎实,对道家典籍和古法修炼都有独到的见解。你虽然得了《太初衍道经》,但多听听不同的声音,尤其是我们本土传承下来的智慧,总没有坏处。”
陈远想起之前与青松道长几次短暂的交流,那位老道长确实气度不凡,眼神澄澈,身上有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和谐感,让人心生敬意。他当即点头:“好,就去白云观。”
没有兴师动众,陈远只带了林静,两人换了便装,开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便离开了戒备森严的基地。林静依旧是那副清冷干练的模样,坐在副驾驶位上,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只是比起在基地里,神情稍微放松了些。
车子驶入京城,穿过繁华的街道,拐进一条古色古香的胡同,喧嚣渐渐被隔绝在外。白云观红墙灰瓦,掩映在苍翠的古柏之间,香火缭绕,钟声悠远,自有一番清净气象。
通报之后,一个小道士恭敬地将两人引至后院一处僻静的静室。静室门外是个小院,种着几丛翠竹,一口古井,石桌上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青松道长正坐在石凳上,手持一卷古书,见到两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放下书卷起身相迎。
“陈小友,林姑娘,别来无恙。”青松道长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有光泽,穿着一件洗得发旧的青色道袍,步履轻盈,声音清朗,丝毫不见老态。
“青松道长,冒昧来访,打扰您清修了。”陈远拱手行礼,态度恭敬。林静也微微躬身示意。
“哪里的话,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快请坐。”青松道长笑着摆手,亲自执壶,为两人斟上刚沏好的热茶,茶香清冽,沁人心脾,尝尝,山野粗茶,别有一番滋味。
陈远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不仅驱散了车马劳顿的疲惫,连心神都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变得格外宁静。他不由得赞道:“好茶!道长这茶,似乎不凡。”
青松道长捋须微笑:“不过是后山几棵老茶树产的,用古法炒制,加之常年受这观中香火和清净之气熏陶,算不得灵物,但于静心养性,略有小益。”
寒暄几句后,陈远便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不瞒道长,晚辈近期在修行上有些困惑,感觉一味苦修,进展反而有些滞涩,所以想出来走走,向道长请教修行之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你能意识到这一点,主动出来散心,可见悟性非凡。”
他顿了顿,指着院中那几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翠竹,问道:“小友你看这竹子,为何能长得如此挺拔而又不失柔韧?”
陈远若有所思:“因为它懂得随风而动,顺势而为?”
“不错。”青松道长赞许地点点头,“修行亦是如此。不仅要炼‘炁’,更要养‘神’,要感悟这天地自然的‘势’。《道德经》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这段时间,怕是太过专注于自身力量的提升,与这外界的天地方物,有些疏离了。”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陈远浑身一震。他确实如此,自从筑基后,尤其是得到《太初衍道经》和发现道石空间后,他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钻研功法、提升修为上,确实忽略了与外界自然的沟通和感悟。《太初衍道经》虽源自至高,阐述大道本源,但其最终的指向,不也是那孕育一切的“自然”吗?
“多谢道长指点!”陈远心悦诚服地再次行礼。
“呵呵,不必多礼。”青松道长笑道,“你身负惊世传承,老道我能点拨的,也不过是些微末枝节。若小友不嫌弃,不妨在观中小住两日,清晨可听钟鸣鸟语,黄昏可观云卷云舒,夜间可感星辉月华。或许,能有些不一样的体会。”
陈远正有此意,当即答应下来。
接下来,两人便在这清幽的小院里,品茗论道。陈远没有透露《太初衍道经》和道石的具体秘密,但也将自己修行中遇到的一些关于能量运转、心境调适的普遍性问题提了出来。青松道长学识渊博,引经据典,结合自身近百年的修行体悟,给出的解答往往深入浅出,让陈远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尤其是关于如何将自身意念更好地融入周围环境,引动天地之力辅助修行方面,青松道长的一些古朴法门,给了陈远不少启发。
林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她虽不修古道法,但青松道长话语中蕴含的关于意志锤炼、动静结合的哲理,对她修炼《基础锻元诀》和战斗意识的提升,也大有裨益。她看着陈远与老道长相谈甚欢,时而凝思,时而展颜,那专注而平和的神情,是她在基地实验室里很少见到的,不由得嘴角也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陈远和林静辞别青松道长,被安排住在观中一处干净的客舍。
夜晚,陈远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练气,而是依着青松道长的建议,独自一人走到观后的一座小山坡上。山风拂面,带来草木的清香,仰望夜空,繁星点点,银河隐约可见。
他放松身心,不再刻意引导元炁,只是单纯地去感受风的流动,感受星的辉光,感受脚下大地的厚重,感受自身与这浩瀚天地之间那微妙的联系。
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丹田内的元炁气旋自行缓缓旋转,与周围的自然环境产生了一种和谐的共鸣。道石也散发出一股欢愉的波动,仿佛鱼儿回到了水中。他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融入了这片夜色里,变得更加开阔,更加灵动。
虽然没有运转功法,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太初衍道经》中某些晦涩难懂的字句,似乎有了新的、更贴近本质的理解。那不再是冰冷的文字和复杂的能量模型,而是化为了对自然韵律的感悟。
“道法自然原来如此。”陈远望着璀璨的星空,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这趟白云观之行,来对了。
而在不远处的客舍窗边,林静看着山坡上那个沐浴在星辉下的身影,感受着那边传来的、与周围环境完美交融的平和气息,也安心地拉上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