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哭笑不得。
小眼睛,大鼻子,大嘴巴?
她家兄长长得还真磕碜,是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吗?
摊主照着她描述的,费尽脑汁捏了个胖娃娃递过去,“十文钱。”
“我没有银子,”元祯一边低头啃着糖葫芦,一边盯着手里的丑娃娃看,“但是我阿兄有,他有很多很多银子。”
摊主伸手便要夺回泥人:“没银子来捏什么泥人?”
元祯气鼓鼓往后收,糖衣黏在衣襟上,“等我阿兄来了,把你整个摊子都买走,还要把你也买走!”
让他在宫里整日给她捏泥巴玩!
摊主气得掐腰:“我可贵着呢,这手艺可是祖传的。”
“给她吧。”
一锭碎银落在摊上,梁青礼目光淡淡扫过元祯,没什么情绪。
这姑娘看起来有些痴傻,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还如孩童一般。
看来是病得不轻。
真是同病相怜。
元祯仰头看他,糖葫芦快要蹭到鼻尖:“我好像见过你。”
长公主府里,她好像在假山后见过这个人。
梁青礼转身要走:“没见过。”
他只是突发好心帮帮她,怎么上来便和他搭话!
和庄子里一窝蜂迎上来的姑娘一样,热情似火。
他可是礼礼一个人的,礼礼若是瞧见他与别的姑娘走得近,会不高兴的。
“你为那个漂亮姐姐出过头!”元祯看到人群中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什么。
梁青礼顿住脚步,转过身,在人群中捕捉到被裴晏之拥护而来的熟悉身影。
眉心一蹙。
礼礼怎么会和太子殿下走那么近?
元祯挥舞着手里的糖葫芦,欢呼道:“阿兄,我在这!”
裴晏之快步走来,额角带着汗水,下意识责备她:“你怎么又乱跑?”
他目光慌乱打量着她,见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梁青礼的目光下意识落在程央宁身上片刻,克制地移开视线。
他前阵子刚与程清瑶退了亲,还不能与礼礼走得太近,恐惹人非议。
听闻元祯公主得了一种怪病,心智只有六七岁孩童般,眼前这位姑娘应该便是与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元祯公主。
元祯公主在永州待得久,上回在长公主府偶然见过一面,身上还裹着厚重的披风,他没认出来确实情有可原。
元祯献宝似的举起泥人,扯了下裴晏之的衣袖:“阿兄快看,我让摊主捏的阿兄,看起来丑乎乎的,和阿兄很像。”
裴晏之看着她手里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嘴巴还咧到太阳穴的泥人,默默收回视线。
在元祯眼里,他这般丑陋?
真是白宠她了!
元祯看向摊主,催促道:“你快给我阿兄还有这个漂亮姐姐捏个手牵手的泥人,方才他们都牵手了。”
“记得把漂亮姐姐捏好看些,不然我便让阿兄把你买走!”
梁青礼眉心一跳。
太子殿下还牵礼礼的手了?
果然,他的直觉没错。
除了洛祈川外,怎么连太子殿下也黏着礼礼!
摊主瞧见裴晏之身后的带刀随从,有些恐慌:“使不得使不得,我还要养家糊口……”
裴晏之轻斥:“胡闹!”
周围都是人,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会影响央宁的名声。
元祯立刻瘪嘴,眼圈说红便红:“阿兄又凶我。”
程央宁上前打圆场,往摊上放了块碎银:“劳烦再捏两个小像。”
她指尖不经意掠过摊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银子,两锭银子并排而立,在阳光下散发着光泽。
她是真没想到在这能碰到梁青礼,那明晃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想注意都难。
好在梁青礼还算懂事。
梁青礼盯着摊位上的银子。
两块碎银挨得极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只觉得礼礼在暗示他,会和他站在一起。
心底的幽怨消散了些。
外面的男人怎么能比得上他?
他才是最懂礼礼的!
梁青礼抬手朝裴晏之拱手,悄悄离开。
摊主收了银子,先是盯着裴晏之看了会,又盯着旁边的姑娘看了会,乐呵呵开始捏小人。
谁说这兄长丑,这长得可太周正了。
没一会,摊主捏了两个小人。元祯率先抢过来,故意背着裴晏之,小心翼翼捧到程央宁面前展示。
“姐姐的小人真好看,连眼睛都整整齐齐的。”
程央宁笑笑:“公主夸人的方式真特别。”
不过话说回来,这泥人捏得惟妙惟肖,当真捏出几分神韵。
裴晏之站在二人身后,佯装不经意看去,还没瞧见,便被人藏到身后。
元祯凶巴巴道:“方才凶我的人不许看!”
裴晏之清了清嗓子,虽然没看到,但不影响他夸奖:“确实好看。”
元祯闻言,气鼓鼓把先前的小人塞给程央宁。不知何时,那小人衣摆处多了道划痕。
“这个丑八怪给你。”
程央宁忍住想拿远的冲动,夸赞道:“这个也别致。”
元祯公主眼中的裴晏之,确实很别致,有些贱兮兮的,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元祯得逞地朝裴晏之笑:“姐姐若是不想要,便随便在路上扔了,反正阿兄长得丑,没人要!”
裴晏之今日拉不下脸哄元祯,他名誉都被人败坏完了,早知道便不把她弄出来了。
几人谈笑着往如意斋走,程央宁停在马车旁,“殿下留步,我先回去了。”
元祯盯着离开的背影,略有些不舍,扯了扯裴晏之的衣袖,轻悄悄问:“阿兄是不是又把姐姐惹生气了?”
裴晏之头一回没好气道:“你怎么不说,是你把阿兄惹生气了?”
元祯很大气地把酷似裴晏之的泥人递过去,仰头无辜道:“阿兄原谅我了吗?”
裴晏之瞥了眼她怀里那个,语气里满不在意:“这个丑,孤要另一个。”
元祯低头看了眼,咬着牙递过去:“阿兄还生气吗?”
阿兄真是的,小孩子脾性!
多大的人了,还要她哄!
早知道便把那人喊来宫里,给她捏一地的泥人。
裴晏之得逞接过,瞧着泥人下半身被挤扁的模样,略有些心疼。
元祯真是没个轻重。
他用手捏了捏,恢复了六七分模样:“算了,原谅你了。”
程央宁刚撩开车帘,猛地瞧见正襟危坐的梁青礼,慢半拍才钻进车厢里。
“你怎么在这?”
她是真没想到梁青礼会钻进马车里等着。
梁青礼起身扶着她坐下,一副求夸奖的模样:“不是礼礼让我来马车上等你的吗?”
礼礼把碎银放在一起,他便明白礼礼的意思。
本是想寻个地方等她,结果瞧见不远处停着永安伯府的马车,便悄悄上来了。
他有好多话要与礼礼说。
微风掀起一角,隐约瞧见外面一抹玄色下摆,耳边很快传来裴晏之温润的声音。
“央宁,怎么了?”
裴晏之试图透过车帘缝隙往里面看,总觉得好似听到了些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