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万盛又急又怒，瞥了眼依旧沉默的姬文，咬着牙道。
“若不是二皇子先提议，小的怎敢妄动？求皇上明察！”
回来的时候，他被审问过，那位叫沈戾的锦衣卫交代过他，只要他说实话，便会保他一命。
他本来想着有义父在，他断不会有事，可没想到义父竟然不帮他。
哼！果然人还是要靠自己才是。
“你个贱民！也敢污蔑本殿！”
姬明泓怒声嘶吼。
“放肆！”
姬煜川的怒喝让殿内瞬间死寂，姬明泓吓得腿一软，瘫在地上。
“锦衣卫早已审过他，你为主谋，还敢狡辩！”
“皇上，臣有话奏。”
一听这话，姬文立马开了口，语气仍强作镇定。
“二皇子年幼，定是受人蛊惑怂恿才犯了错，还望皇上…”
“义父！”
万盛忍不住打断，憋红了脸道。
“皇上面前，您可不能颠倒黑白！二皇子可是亲口说过，‘八皇子死了他才安心’，是二皇子指使的我，我才是被蛊惑怂恿的！”
姬文脸色瞬间铁青，恨不得当场撕了这蠢货，这话一出口，泓儿彻底完了！
可想着宫里的女儿，他还是不忘找补道。
“皇上，此子虽是臣半路收的义子，却一向品行不端，若非他是臣早死弟弟留下的孩子，臣绝不会收留此人！”
“谁想要当你义子！”
万盛彻底爆发，不管不顾地骂道。
“你个老不死的，你见死不救，就盼着我死是吧？你怕是不知道，我还听见你跟管家说‘什么死士什么必须杀了八皇子之类的’，你这老贼，竟敢以下犯上！”
他那时也是无意中听到的，谁叫这老贼书房外也没个人看守，好在他虽然没听清具体的，不过也是够用了。
骂完后，万盛便对着姬煜川连连磕头。
“皇上，小的可是良民啊，小的身份虽低贱，却也不愿踏进狼窝与此贼同流合污，还请皇上明察！”
此言一出，殿内众臣顿时哗然，脸上满是惊色，英国公竟敢暗中私豢死士？！
此等意图昭然若揭，分明是为了他那外孙二皇子铺路，妄图染指那至尊之位！
还有的官员私下交换着眼色，心头满是难以置信。
英国公这是疯魔了不成？
天子正值盛年，春秋鼎盛，储君之位远未到议立之时，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豢死士。
这般行径，哪里是为二皇子筹谋？分明是他自己按捺不住，觊觎着那金銮殿上的九五之位！
司昭霆等人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唯有姬明澈正捏着成德端过来的点心小口小口吃着。
姬文被万盛之言惊得浑身发颤，满心满眼都是悔意，收这义子，简直是自掘坟墓！
他忙叩首道。
“皇上！此子胡言乱语，定是疯了！求您立刻将他处死！”
一旁的姬明泓，脸色早已白得像张纸，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他都懵了，外祖父竟还派人刺杀那小畜生，父皇有没有发现？父皇会不会怀疑他？还有母妃知不知道？
一旁的温琼早已气得脸色铁青。
老的豢养死士，小的暗下杀手，这群人竟都想置他小外孙于死地！
他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朝姬煜川躬身一礼，而后开口。
“皇上，二皇子虽年幼，却视兄弟手足为死敌，心肠歹毒至此，不严惩不足以正纲纪！”
他声音铿锵，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姬明泓，满是怒火。
“英国公若胆敢私养死士，妄图谋害皇子，此等行径与谋反何异？必须彻查到底！”
最后，他看向万盛，语气冷得像冰。
“至于此等帮凶，臣提议，即刻处死！”
万盛听得浑身一哆嗦，忙扭头去看殿门处站着的沈戾，见对方朝自己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他早就知道这沈戾手段厉害，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义子，上次他也是在赌坊被这人给抓着的，但是，只要对方肯开口，自己定能活命。
可他没看见，沈戾垂在身侧的手已悄然攥紧，眸底翻涌着彻骨的狠意。
敢动小殿下分毫，无论是谁，都得死！
“臣附议！”
温清紧跟着起身，语气坚定。
“八皇子此前数次遇刺，恐都与英国公脱不开干系，此事需严加审讯，务必揪出背后同党，还八皇子一个公道！”
“臣等附议！”
殿内其他官员纷纷起身附和，看向姬明泓的眼神已带了几分定论。
经此一事，这位二皇子，怕是彻底没了将来。
姬煜川手指在龙椅扶手上重重一敲，沉声道。
“将英国公、与二皇子有勾结者全都带下去严刑审问，一个时辰后，朕要看到全部供词！”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姬明泓身上，语气没有半分温度。
“将二皇子，先打入宗人府，待查清所有事宜，再行发落！”
“至于此人，拉出去砍了！”
万盛后心一寒，惊得刚要张口，沈戾已如鬼魅般欺近，宽大的手掌猛地捂住他的嘴，半拖半拽地将人带到了殿外。
看清来人是沈戾时，万盛眼里的慌乱才褪去几分，紧绷的身子也松了半截，只当是对方来救自己。
直到被拉进僻静的角落，沈戾才松开手。
万盛喉头动了动，压下后怕，忙弓着背凑上前，脸上堆起谄媚的笑。
“大人，方才那些话，小的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没半分隐瞒，这下…小的总能走了吧？”
沈戾喉间低低应了声“嗯”，话音未落，刀光已骤然闪过。
绣春刀划破空气的锐响里，万盛的人头“咚”地砸在青石板上，滚出半尺远。
他垂眸扫过地上的头颅，那人眼底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嘴角甚至还勾着未散的笑意。
沈戾面无波澜，只抬手在万盛的尸身上擦净刀上的一抹血迹，收刀入鞘，转身便消失在院外的阴影里。
不多时，吴畏带着两名锦衣卫快步赶来，见地上人头与尸身分离，他皱着眉嘟囔。
“头这也太血腥了，直接抹脖子多利落？如今还得先把脑袋捡起来，平白多道活计。”
另一名锦衣卫蹲下身，瞥了眼地上的人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赞叹。
“沈千户这刀砍得才叫干净，你看这切口齐整的，都没溅出多少血，赶紧收拾利索了，别误了时辰。”
翌日清晨，数道裹挟着凛冽杀意的圣旨自皇家别苑疾传而出，如惊雷般震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英国公胆大包天，竟暗中在豫州寺庙豢养死士，数度布下杀局密谋刺杀八皇子，桩桩件件罪证凿凿，实乃天地难容的谋逆之举。
其收养的那位义子，曾参与“贩卖八皇子”的惊天逆案，事发后被英国公以偷梁换柱之术私自救脱，此番竟再度投身谋杀八皇子的阴谋之中。
龙颜震怒，天子亲下谕旨：即刻褫夺英国公由先皇御赐的公爵封号，判其今日午时押赴西市刑场，当众问斩以儆效尤。
其义子罪加一等，已于昨日先行伏诛，凡与二人有牵连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赐死，绝不姑息！
而后宫的贤贵妃更是对英国公的刺杀计划早已知情，非但匿而不报，更暗中推波助澜，其心之毒、其行之恶，同样触及谋逆底线。
二皇子更是不顾血脉手足之情，私自与那义子一起谋杀八皇子，被天子贬为庶人，押解皇陵守墓，终生不得踏出皇陵半步。
贤贵妃则被褫夺所有封号，皇上赐白绫一条，令其于寝宫自缢，以正后宫纲纪。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至街头巷尾，百姓议论纷纷，皆叹这场变故来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