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渊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念珠，并未急着辩驳，只耐心说道。
“这‘变数’的具体缘由，贫僧尚未完全参透，不敢妄言。”
“但殿下性子纯良，凡事多留个心思，总归是好的，也算防个不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姬明澈的发间，问道。
“贫僧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取殿下一缕发丝？贫僧想在佛前为殿下诵经祈福，盼能护你周全。”
姬明澈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下，还主动凑过去，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当然可以！不过就一缕头发够吗？你还要别的吗？”
虽说在他心里，净渊算半个“忽悠大师”，可待他是真心好。
净渊，人不错。
净渊被他逗得失笑，从一旁拿过一把小巧的银剪，小心翼翼地从他发尾处剪下一缕墨色发丝，用红绸轻轻裹好，收进贴身的香囊里。
“有这缕发丝便够了，佛前祈福，心诚最是重要。”
姬明澈点头，还不忘说道。
“如果祈福，就将父皇，昭霆哥哥，沈戾还有萧烬都顺便带上吧。”
“让他们跟我能一直在一起！”
净渊拨弄佛珠的手指骤然一顿，垂眸望着他清澈的眸底，没有接话，反而轻声问道。
“殿下心里，可还有其他人要一并添进祈福里的？”
姬明澈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忽然再次开口。
“对了！还有六哥哥！也得把他带上！”
六哥哥那么喜欢他，如果不能与他一直在一起，怕是后半辈子也不会太开心。
至于其他人，他便没再提了，毕竟人太多，他也不确定这祈福到底管不管用。
净渊听着，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黯淡，指尖重新捻动佛珠，声音轻得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好，贫僧知道了。”
姬明澈却没察觉他语气里的低落，只朝他述说自己近两日的玩乐。
净渊望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小家伙，眼底光芒忽明忽暗，像是藏着翻涌的浪潮。
良久，他才轻声开口。
“殿下，贫僧可以抱抱你吗？”
姬明澈愣了一下，随即张开小胳膊，笑得眉眼弯弯。
“抱吧！”
净渊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怀里，动作轻柔，指尖触到小家伙柔软的衣料，记忆突然翻涌。
他想起初见小太子时的模样，彼时殿下周身还萦绕着未散的煞气，却生得一张如仙般的面庞，眉心那颗红豆痣，只一眼，就深深印进了他心间。
师傅曾说过，方外之人当断七情六欲，他起初早已做好了选择。
可真正陪在殿下身边，才发觉“人之情，不由心”。
姬明澈窝在他怀里，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不浓烈，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舒畅。
他伸手扯了扯净渊素色的僧袍，忽然福至心灵般说道。
“净渊，你总穿这种颜色的僧袍，天天瞧着都一个样。”
他仰起小脸，眼睛亮的如夜空下的星芒。
“不若哪日我让内务府给你做些其他颜色的衣裳？你长得这么好看，穿红的、蓝的肯定都好看，我还从没见过呢！”
在姬明澈心里，净渊的样貌本就不食人间烟火，偏生当了和尚，还总裹着素净的僧袍，实在太浪费了。
他思绪忍不住飘散，要是净渊有头发，再换上鲜亮的衣裳，会不会比昭霆哥哥他们还要好看？
思绪正飘着，耳畔忽然传来净渊的声音。
“贫僧为僧，僧袍便是贫僧身份的象征…”
他话锋一转，抱着姬明澈的手臂也紧了紧，声音轻得如棉絮。
“不过，若是殿下想看，贫僧…愿意为殿下展示一番。”
姬明澈眼睛瞬间亮了，小手举起，摸了摸净渊那手感极好的光头。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穿上带颜色的衣裳，肯定都特别好看！”
净渊低头望着怀中小家伙雀跃的模样，眼底泛起一层柔波。
他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姬明澈的腰侧。
他本是断了尘缘的僧人，僧袍是他的戒律，亦是他与俗世的界限。
可在怀中人的面前，所有的清规戒律，都成了可以退让的理由。
“净渊，你真好。”
姬明澈窝在他脖颈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声音软乎乎的，满是依赖。
净渊抬手轻轻摸了摸怀中人的小脑袋，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心底那点压抑的情绪又翻涌上来。
他放缓声音，一字一句道。
“殿下，贫僧要离开一段时日，需得找个清净之地闭关，为殿下诵经祈福。”
“在皇宫里不能祈福吗？”
姬明澈猛地抬起头，眼底的欢喜瞬间淡了大半，小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是舍不得他走。
净渊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像被轻轻揪了一下，却还是耐着心解释。
“这次祈福非同寻常，关乎殿下的安稳，皇宫里人多纷扰，不适合静心祷祝。”
他没说出的是，除了祈福，他还得去安排些别的事。
姬明澈抿了抿唇，小小的叹了口气，与他面颊相贴，不舍道。
“那你何时走？何时才能回来？”
感受到面上传来的那抹触感，净渊眼底一贯的平和都好似柔成了一滩水。
他的手轻轻落在怀中人的背上，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小猫幼崽。
“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了，今日特意等殿下，便是想与你好好道别，免得明日仓促，扰了殿下。”
“至于归期，待贫僧祈福完成，便立刻回来见殿下，时间应是不会太久。”
听到人还会回来，姬明澈这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道。
“祈福需要花银子吗？我可以提供很多金疙瘩给你用。”
虽说这些金疙瘩都是父皇的养老钱，可他还会继续攒钱的。
以后还有昭霆哥哥他们，他们一家人一起攒钱，一准够用。
净渊看着他一脸“我有钱”的认真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了殿下，祈福靠的是心意，不是那些黄白之物，你有这份心便够了。”
两人又静静抱了一会儿，直到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
“殿下，奴才奉皇上口谕，带您回去。”
姬明澈看了眼天色，心知是到了晚膳的时辰，他从净渊怀里下来。
净渊又摸了摸他的小手，轻声道。
“去吧！”
姬明澈点头，走到门口停住，回头望了他一眼，挥着小手道。
“净渊，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呀！”
净渊看着那道小身影，眼底微动。
“会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