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树林深处，观星阁总部的黑色轮廓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偶尔闪过的灯光如同巨兽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藏身的方向。林溪紧紧抱着玩偶残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玩偶脖颈处的裂痕里，隐约渗出淡黑色的雾气，与她手腕内侧的黑斑缓慢交融。怀里的婴儿已经睡着，呼吸却异常均匀，像设定好的机械程序，眼角的淡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我们得找个地方躲到天亮。” 母亲压低声音，指着树林边缘一栋废弃的木屋，“那是观星阁以前的看守屋，应该有意识屏蔽装置，暂时安全。” 我们贴着树林边缘小心翼翼地移动，木屋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扬起的灰尘中，混杂着淡淡的檀香 —— 和古董店安全屋的气味一模一样，显然是父亲当年留下的据点。
木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和一张桌子，墙角堆着几个空木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窗外的风声穿过破损的窗棂，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极了童玩城玩偶们无声的呜咽。我刚想检查木箱里是否藏着危险，门外突然传来 “咚 —— 咚 ——” 的敲门声。
那声音不疾不徐，每一次敲击都隔着三秒的停顿，节奏沉得像灌了铅的指节砸在朽木上，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轻飘感，像是有人用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湿冷手指，缓慢地、一寸寸地按压门板。第一声 “咚” 落下时，木屋老旧的门板晃了晃，墙上挂着的残镜跟着 “吱呀” 作响，镜中我们的影子突然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拉长；第二声 “咚” 响起时，墙角的木箱突然 “咔哒” 一声，盖子自动弹开一条缝，里面露出半截染血的玩偶手臂，正是童玩城那个穿公主裙的女孩玩偶的胳膊。
我攥紧青铜令牌，指尖能感觉到星符传来的微弱震动，像是在预警。门外的敲击声还在继续，这次却多了一丝黏腻的质感，像是有什么液体顺着门板流下来，在门缝处积成小小的水洼，泛着淡红色的光 —— 和小丑脸上荧光粉的颜色一模一样。
“谁？” 我朝着门外喊，声音在空旷的木屋里回荡，却被第三声 “咚” 的敲击声盖过。那声音像是直接敲在我的心脏上，让我想起童玩城母子变成玩偶时，身体僵硬倒地的闷响。林溪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我的皮肤，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别出声…… 你听，那声音不是敲在门板上，是敲在…… 敲在我们的意识里！”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果然在敲击声的间隙，隐约听到一丝极细的电流声，和童玩城小丑意识核心发出的 “滋滋” 声如出一辙。门板上的敲击声突然变了节奏，从之前的 “咚 —— 咚 ——” 变成了 “咚咚咚” 的急促轻敲，像是有人在门外着急地挥手，指甲刮过门板的纹路，发出 “沙沙” 的摩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阿屿，是我…… 林溪！” 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哭声，委屈又恐惧，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的颤抖，“我被小丑抓住了，它用意识波捆着我，快开门救我！”
是林溪的声音！我心里一紧，刚想伸手去拉门闩，身边的林溪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眼泪瞬间涌出来：“别开！这不是我！你听它的尾音 —— 带着小丑特有的尖锐感，是它用意识模仿的！” 她的声音与门外的 “林溪声” 重叠在一起，却在尾音处有明显的区别 —— 门外的声音像是被掐住喉咙的机械玩偶，而身边的林溪，哭声里满是真实的恐惧。
门外的哭声突然拔高，变成尖锐的尖叫：“你怎么不相信我？我真的是林溪！小丑说再不开门，就把我的意识塞进玩偶里，让我永远陪着那些冰冷的娃娃！” 伴随着尖叫，一张纸条从门缝里塞进来，边缘沾着的淡红色粉末簌簌掉落，落在地上时竟慢慢晕开，变成了小丑脸上那种诡异的荧光色。
我捡起纸条，上面的字迹确实是林溪的，一笔一划都和她平时写的一样，可在 “救我” 两个字的末尾，却多了一个极小的星符图案 —— 那是掠夺派成员才会画的标记，林溪从来不会写。纸条的背面还沾着一丝黏腻的液体，凑近一闻，是童玩城玩偶身上那种淡淡的铁锈味。
“是陷阱！” 母亲突然冲过来，将沉重的木桌推到门后，桌腿与地面摩擦的 “嘎吱” 声，恰好盖过了门外又一次响起的敲击声，“小丑想骗我们开门，用意识波把我们都变成玩偶！你忘了童玩城的母子吗？就因为看了它一眼，永远失去了意识！”
门外的 “林溪声” 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丑尖锐的笑声，像生锈的锯子在切割木头，刺耳得让人耳膜发疼：“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我就不装了！你们以为躲在里面就安全？陈敬明大人早就布下了意识结界，再过十分钟，你们的意识就会被慢慢抽干，变成我最漂亮的玩偶收藏品！”
笑声中，门板突然 “吱呀” 一声向内凹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外用力推挤。门缝处的淡红色液体越积越多，顺着门板流到地上，在地面汇成一个小小的星符图案，与我左臂的黑斑产生诡异的共鸣，让我突然想起童玩城小丑空洞的眼睛 —— 此刻，它一定正贴在门板的另一边，用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木屋里的我们。
我贴着门板仔细听，能听到门外传来 “滋滋” 的电流声，还有小丑脚步移动的 “咚咚” 声，似乎在绕着木屋转圈。林溪突然指着怀里的玩偶残骸，声音发颤：“玩偶…… 玩偶的眼睛在动！” 我凑过去一看，玩偶空洞的眼睛里，竟缓缓浮现出木屋外的画面 —— 小丑穿着彩色条纹西装，脸上的荧光粉在夜色中发光，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装置，正对着木屋发射淡紫色的光束，正是意识波发射器！
“父亲的日志里写过，意识波怕‘纯净意识的红光’！” 我赶紧让妹妹伸出右脚，脚踝的星符印记爆发出淡红色的光，笼罩住整个木屋。门外的电流声突然中断，小丑的笑声变成了凄厉的尖叫：“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有双生印记的红光！”
妹妹的红光持续了大约一分钟，逐渐变得暗淡，她的小脸也苍白下来：“哥哥，我没力气了……” 红光消失的瞬间，门外传来 “轰隆” 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我们透过门缝一看，小丑的身体竟变成了无数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装置掉在地上 —— 正是意识波发射器。
“它跑了？” 林溪疑惑地看着门外，母亲却摇了摇头，眼神凝重：“不是跑了，是回到了母体身边。小丑本来就是母体分裂出的意识傀儡，只要母体还在，它就能无限重生。” 她捡起地上的意识波发射器，仔细检查后说道，“这个装置里有‘意识追踪器’，陈敬明能通过它定位我们的位置，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木屋时，怀里的婴儿突然醒了，指着木屋的窗户，发出 “咿呀” 的叫声。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窗户玻璃上，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 是老郑！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温和，眼神空洞，嘴角咧着诡异的笑容，和小丑的笑容一模一样。
“老郑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握紧令牌，光盾的光芒再次亮起。老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观星阁总部的方向，然后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母亲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父亲的日志里写过，被意识波侵蚀的人，会变成‘母体的眼线’，老郑现在就是在给我们传递假消息，引诱我们走进意识迷宫的死路！”
林溪突然抓住我的手，着急地说：“我刚才抱着玩偶时，能感觉到它在给我传递画面 —— 意识迷宫的生门不在镜像室，在‘玩偶储藏室’！陈敬明故意在日志里写反了，就是为了让我们走进陷阱！” 她的话让我愣住了 —— 父亲的日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连日志都不可信，我们该相信谁？
怀里的婴儿突然伸手抓住玩偶残骸，玩偶脖颈处的裂痕里，渗出更多的黑色雾气，雾气中浮现出一段模糊的画面：观星阁总部的玩偶储藏室里，堆满了和童玩城一样的玩偶，每个玩偶的眼睛里都泛着淡红色的光，中央的平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正是域外母体！
“原来母体在玩偶储藏室！” 我激动地说，可话刚出口，木屋的门突然被撞开，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傀儡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带星符的锁链，朝着我们扑过来。“是陈敬明的意识军队！” 母亲大喊着，将意识波发射器扔向傀儡，发射器 “砰” 的一声炸开，淡紫色的光芒让傀儡们暂时僵住。
我们趁机冲出木屋，朝着观星阁总部的方向跑去。身后的傀儡很快恢复行动，在后面紧追不舍。跑了大约十分钟，我们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 是红衣女人！她站在观星阁总部的大门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陈屿，我等你很久了。这个盒子里，装着你父亲的意识碎片，想救他，就一个人进来。”
红衣女人将盒子扔过来，我伸手接住，盒子上的星符图案与我的令牌产生共鸣。身后的傀儡越来越近，林溪着急地说：“阿屿，别听她的！这是陷阱！” 可盒子里传来父亲微弱的声音：“阿屿，别担心…… 母体的弱点在‘眼睛’，只要毁掉它的眼睛，就能彻底消灭它……”
声音突然中断，红衣女人笑着转身走进观星阁总部：“给你十分钟考虑，要么一个人进来，要么看着你的家人变成傀儡。” 我看着怀里的婴儿，看着林溪和妹妹担忧的眼神，又看了看手里的盒子 ——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必须进去，不仅为了救父亲，还要毁掉母体，结束这场噩梦。
可我没注意到，林溪怀里的玩偶残骸，嘴角的笑容已经咧到了耳根，眼睛里映出的，正是我走进观星阁总部的画面。而我左臂的黑斑，也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到了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