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弹的金属外壳在雨幕中泛着冷光,引信“滋滋”燃烧的声响刺破了林间的死寂。
夏羽看着那只裹挟着50亿战斗力的拳头越来越近,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就算同归于尽,也要在这老狐狸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可就在拳头即将触及他胸口的刹那,空间突然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扭曲。
一道淡青色的光晕凭空炸开,带着某种清冽如松风的气场,瞬间席卷了整片森林。
“嗡——”
无形的气浪以扭曲点为中心轰然扩散,张不啻那势在必得的拳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整个兽竟被掀飞出去,玄色披风在气流中猎猎作响,重重撞在远处的巨树上,震得枝叶簌簌坠落。
夏羽手里的导弹还在冒烟,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忘了动作。
那是个身着白纱汉服的少年体型的家伙,身形清瘦,白色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脸上蒙着一层半透的白纱,只露出一双眼。
那双眼瞳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映出世间万物的轨迹,刚才那道掀飞张不啻的气场,正是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
空气突然凝固了。
不是风停了,而是连风都在那道身影浮现的瞬间屏住了呼吸。
没有预兆,像是宣纸被指尖轻轻点破一个洞,空间自那一点泛起涟漪,淡青色的光晕如墨滴入水,缓缓晕开。
光晕中,白纱汉服的少年踏空而立,白发松松挽着,玉簪垂落的流苏纹丝不动,仿佛时间在他周身按下了暂停键。
他未动,却似已立于万物之上。
张不啻刚才凝聚全力的一拳就这么在离他丈许处戛然而止,土系灵力如遇无形屏障,寸寸碎裂,化作齑粉簌簌飘落。
那不是蛮力相抗,更像拳头本身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自行溃散。
就像浪花撞向礁石前,忽然温顺地退成泡沫。
夏羽攥着导弹的手僵在半空,战场的硝火的火星在他周身半尺外齐齐熄灭,仿佛那片空间被抽走了所有温度,又或许,是连火焰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少年脸上的白纱轻若蝉翼,隐约可见下颌线的弧度,唯独那双眼睛,隔着纱也看得清。
不是星辰大海那般璀璨,而是深潭,是古镜,倒映着张不啻狰狞的脸,倒映着夏羽惊愕的眼,却始终不起半分波澜。
仿佛天地间的喧嚣、厮杀、生死,于他不过是指尖拂过的尘埃。
“你……”张不啻喉结滚动,刚吐出一个字,便觉一股无形之力扼住了气息,不是窒息的痛苦,而是源自灵魂的臣服感,让他膝盖发软,竟想跪下去。
少年终于抬眼,目光扫过战场,没有焦点,却似已洞穿一切。他未发一言,可那淡淡的存在感,却让整个双镜界的法则都开始颤抖,树木停止摇晃,雨水悬在半空,连张不啻爆发的灵力都温顺得像被驯服的野兽。
这不是力量的碾压,而是维度的降维。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逼格”二字的具象化,仿佛天生就该被仰望,连空气都要为他让道。
“你好夏羽。”少年笑眯眯的转过身,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夏羽:“我叫惊鸿客,这是我的浑名。你还真是不安分,我在苍梧海州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惊鸿客?”鳕川失声惊呼,握紧战戟的手微微发颤。
这个名号在兽域只存在于传说中,据说他来无影去无踪,每次出现都伴随着空间扭曲,没人知道他的种族,没人见过他的真容,只知道他的气场能压制一切元素波动,连兽王永夜见了都要退避三分。
张不啻从树影里爬出来,嘴角溢着血,看向惊鸿客的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忌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惊鸿客没有理他,目光落在夏羽手里的导弹上。
“诶……你……你怎么会有这个?”惊鸿客目光错愕,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羽身边货真价实的导弹。
什……什么?眼前的这个蒙面的家伙,知道这个现代武器是什么?!
夏羽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地把导弹往后藏了藏,尾巴紧张地绷成了直线。
他能感觉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人身上没有任何法力波动,却比张不啻的双镜界更让人窒息,就像面对一片深不见底的星空,明知其浩瀚,却猜不透其深浅。
“有点意思……你的命,不该在这里断。”惊鸿客终于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战场的淡然。
他抬手,指尖划过虚空,夏羽手里的导弹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宽大的袖中,消失不见。
“这么危险的东西,不要随身携带啊,你以为你是苦力怕吗?”惊鸿客微微一笑。
苦……苦力怕?
夏羽不可置信的盯着惊鸿客露出来的那双眼睛。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今年过年不收礼?”
“收礼只收脑白金。”
“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and you?”
夏羽捂住了嘴巴,手指颤抖的指向了惊鸿客:“你……你也是穿越……”
惊鸿客捂住了夏羽的嘴巴,嘿嘿一笑:“这么牛逼的事情,还是要保密才好。”
在夏羽还沉浸在震惊中时,惊鸿客嬉笑着转身:“小狐狸,这个小狗是我护着的,卖我一个面子,你们要怎么打我都管不着,但你不能动他。”
张不啻看着这一幕,脸色骤变。
惊鸿客是什么人物?那他妈的是一个传奇!
他的传说至少流传了几千年了!
这样的一个“神”,怎么会帮眼前的这个黄皮小狗?
惊鸿客依旧没看他,只是转头望向半空中那道还在闪烁的裂痕。
他袖摆轻挥,裂痕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透进来的冰原气息越来越浓,甚至能隐约看到外界护城河畔的银叶木轮廓。
“双镜界的法则,本就有缺。”惊鸿客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借他人灵魂补全,终究是镜花水月。”
张不啻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扑向惊鸿客,土系灵力在他掌心凝成一柄石矛,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我杀了你!”
可他刚冲到半路,就被一道无形的气场再次掀飞。这一次,气浪直接震碎了他玄甲上的土纹咒印,他像个破布娃娃般摔在泥地里,再也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半空中的裂痕越来越大,自己辛苦经营五十年的小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
夏羽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他转头看向鳕川,发现这位一向镇定的城主正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玲羽和千叶源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带着被气浪掀飞的狼狈,眼神却和夏羽一样,写满了茫然和震撼。
泥地里的张不啻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声音很快被裂痕那边传来的冰原风声淹没。
双镜界的天空正在瓦解,露出外界真实的云层,阳光穿透裂痕洒下来,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夏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克莱因瓶炸开时的温热感。
夏羽只是切断了双镜界和张不啻的链接。
而惊鸿客,是直接毁了这个世界!
做完这些之后,惊鸿客抱着胸,看戏一般的站在夏羽身边。
鳕川揉了揉脑袋,深吸了一口气。
出人意料的事情可真多。
“张不啻,投降吧……”鳕川缓缓开口。
双镜界的裂痕越来越大,外界的天光如利剑般劈开虚假的穹顶,将张不啻的身影照得愈发孤绝。他趴在泥泞里,玄甲破碎,发丝凌乱,曾经睥睨众生的眼神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灰烬。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这只曾执掌过三十六个祭坛、捏碎过无数对手咽喉的手,此刻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噗通。”
他挣扎着坐起身,后背抵着一棵即将消散的古树。树干的虚影穿过他的身体,带起一阵冰凉的触感,像极了五十年前在青冥剑宗后山,第一次握住土系法剑时的寒意。那时的他白衣胜雪,以为天地法则尽在掌握,以为双镜界能铺就一条通往至高权柄的血路。
“呵……”
一声干涩的笑从他喉咙里滚出来,混着血沫,在空旷的林间荡开。他想起那些被自己视作棋子的士兵,想起玄玑瀚州的战旗,想起西玄城冰原上的风。
原来从一开始,他追逐的就不是城池,而是一个能证明自己比所有兽都强的幻影。
裂痕那边传来冰原的风,卷着护城河畔银叶木的清香。
张不啻抬手,从破碎的甲胄里摸出一柄短匕。匕身是用秘境深渊的黑曜石打磨而成,五十年了,从未沾染过自己的血。
他低头看着匕尖倒映出的自己。
鬓角已染霜色,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数不清的算计与杀戮,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天才修士的模样。
“唉,罢了罢了……”他对着虚空喃喃,声音轻得像梦呓,“最后输的,还是我啊……”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短匕划过颈间。没有犹豫,没有挣扎,动作干脆得像在斩断一段早已腐朽的过往。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破碎的玄甲,也染红了身下那片即将消散的土地。他的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依旧背靠着那棵虚幻的古树,头颅微微扬起,望着裂痕外真实的天光。
那双曾写满野心的眼睛,在失去神采的最后一刻,竟映出一丝释然。仿佛终于承认,有些东西,从来不是靠算计和杀戮就能得到的。
风穿过裂痕,卷起他散落在泥里的发丝,像一面破碎的战旗。双镜界的草木在他周围加速消散,唯有他的身影,在天光与血影交织中,定格成一尊孤绝的雕像。
没有哀嚎,没有不甘,只有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随着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在穿界而来的风里。
一代枭雄,终以自己的血,为这场横跨五十年的执念,画上了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