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四点钟,太阳偏西,海面上金光粼粼。
海鸥号靠岸的时候,云河和林肖已经在码头等着了。
云河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两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心里忍不住好奇:这就是那个曾经红遍大江南北的歌王楚歌吗?
“海鸥号”靠岸,云河和林肖领着两位包裹得严实的客人下了船,一路朝着岛内走去。
走在后面的男人,身形高挑,但微微佝偻着背,穿着简单的灰色休闲装,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同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略显黯淡和警惕的眼睛。
他一路都低着头,很少四处张望,周身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低沉气息。
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干练女性,短发,穿着利落的卡其色风衣,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很坚定。
正是他的经纪人琳达。她一边走,一边小心地护在楚歌身边,时不时低声跟他说一两句话。
云河试图活跃下气氛,指着远处的牛羊和花田介绍:“看,那就是我们岛的迷你娟姗牛,可爱吧?那边是花田,现在薰衣草和玫瑰开得正好……”
琳达很给面子地点头附和,眼神里流露出真诚的赞叹。
而楚歌,只是顺着云河指的方向匆匆瞥一眼,便又迅速低下头,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快到茶室时,一阵浓郁诱人的芝士混合着烤肉的香气飘来。团团正抱着它那个锃光瓦亮的不锈钢盆,坐在茶室门口,“哐当哐当”地舔着盆底残留的芝士碎和肉汁,发出满足的嗯嗯声。
楚歌的脚步顿时停顿了一下,帽檐下的视线似乎在那只黑白团子的熊猫幼崽身上吸引住了。琳达也看到了团团,脸上闪过明显的惊讶,但很快便收敛了。
云河见状,笑着解释:“那是团团,我们岛的团宠,馋着呢。”
将两人引到茶室门口,云河便识趣地停下了:“岛主在里面等你们,我就不进去了。”
茶室布置得简单雅致,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云栖月已经坐在里面的竹椅上,面前摆着一套简单的茶具,阿璃蜷在她膝盖上打盹,糖豆则窝在椅子后面的鸟笼里,歪着小脑袋打量着进来的陌生人。
看到云栖月如此年轻,以及她身边那两只明显不凡的小动物,琳达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化为恭敬和恳切。她轻轻拉了一下楚歌的衣袖。
“云岛主,您好,冒昧打扰了。我是琳达,这是楚歌。”琳达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非常感谢您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
楚歌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僵硬,在琳达鼓励的目光下,他终于缓缓抬手,摘下了口罩和帽子。
露出的一张脸,依旧能看出昔日的俊朗轮廓,但面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窝深陷,嘴唇紧抿,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颓丧。
他看着云栖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阵极其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嗬……嗬……”声,声音微弱,几乎难以辨清音节。
他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痛苦和难堪,猛地别开了头,手指紧紧攥住了摘下的帽子,指节泛白。
琳达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强忍着泪水,上前一步,声音哽咽:“云岛主,您也看到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的声音……他的歌声……”她说不下去了,只是心疼地看着楚歌。
云栖月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楚歌身上,没有同情,也没有好奇,更像是一种……审视。这种目光让琳达有些紧张,也让楚歌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压力。
“事情的大概,我大姨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云栖月开口,声音清越,如同山涧清泉,在这间安静的茶室里格外清晰,“蜂蜜确实是我们岛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蜂蜜的主要功效是滋养,如果是对于普通的喉部不适效果显着。至于楚先生这种……”
她目光扫过楚歌的喉咙,“……神经性的严重损伤,蜂蜜能起到的作用有限,而且过程缓慢。你们喝了半年才有一丝效果,也在情理之中。”
琳达连忙点头:“是,我们明白!我们不敢奢求立刻就好,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再慢,我们也愿意等,愿意配合治疗!云岛主,求求您,帮帮楚歌!他不能就这么毁了!”她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楚歌猛地转过头,看向琳达,嘶哑地“啊”了两声,似乎在阻止她这样低姿态的哀求,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愫,有心痛,有愧疚,也有深深的无力感。
云栖月看着眼前这对相依为命的恋人,一个为爱奔走苦苦支撑,一个深陷绝望自我封闭。她轻轻抚摸着膝盖上阿璃柔软的皮毛,小家伙舒服地打了个呼噜。
“我可以试试。”云栖月终于松口。
琳达和楚歌同时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希望光芒。
“但是,”云栖月话锋一转,“我需要先仔细检查一下楚先生喉部受损的具体情况。而且,我的方法可能比较特殊,需要你们完全信任和配合。最重要的是,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关于治疗过程和岛上的任何事情,都需要严格保密。”
“我们答应!我们什么都答应!”琳达激动得连连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保密!一定保密!只要您肯出手,怎么配合都行!”
楚歌看着云栖月,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睛里,似乎也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火苗。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却坚定的气音:“……吸(谢)。”
云栖月站起身,走到楚歌面前。她伸出手,指尖运用灵气探查,轻轻虚按在楚歌的喉结附近。
楚歌身体瞬间绷紧,有些紧张,但没有躲闪。
云栖月神识探入,仔细感知着他喉部声带的情况。
果然,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声带组织大面积萎缩、粘连,神经脉络多处断裂坏死,像是被烈性毒素彻底摧毁过。普通医学手段确实回天乏术。也难为那点蜂蜜里的微弱灵气,竟然还能温养出一丝生机。
片刻后,她收回手,睁开了眼睛。
“情况很严重。”云栖月直言不讳,“常规手段确实无力回天。”
琳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云栖月话锋再次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在两人瞬间亮起的目光中,云栖月缓缓道:“我需要调配一些特殊的药蜜和润喉膏,你们也可以配合岛上的环境和饮食进行长期调理。过程会很慢,而且……”她看向楚歌。
“楚先生需要留在岛上,并且调整心态,积极配合。郁结于心,对恢复没有半点好处。”
她指了指窗外的竹林、远山和隐约传来的牛羊叫声:“我这岛,别的不说,养人还是不错的。苏挽的事情,你们可能也听说过一些吧。”
琳达和楚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动和决心。
“我们留下!”琳达斩钉截铁,“只要能治好楚歌,多少钱都行,我们肯定配合!楚歌,你说是不是?”
楚歌看着云栖月,这一次,他没有躲避目光,而是用力地、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清晰了许多,尽管依旧嘶哑的字:
“……是!”
这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却也像是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云栖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那就好。三哥——”
一直守在门外的云河立刻推门探头:“在呢小妹!”
“带楚先生和琳达小姐去准备好的客房安顿下来吧。”云栖月吩咐道,然后又对琳达说,“具体的事项和治疗安排,晚点我们再详谈。”
“好的好的!谢谢云岛主!太感谢您了!”琳达连声道谢,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楚歌也朝着云栖月,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着云河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云栖月重新坐回竹椅,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杯。
阿璃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着急说道:“这家伙嗓子坏得好彻底哦,能治好嘛?”
糖豆也扑棱着小翅膀:“就是就是,我听着都觉得惨!娘亲你有把握没?”
云栖月抿了口茶,眼神悠远:“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岛大,也不多他们两口饭吃。万一……真治好了呢?”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一个曾经的歌王,若是能在雾栖岛重获新声,这广告效应,恐怕比卖出去一万斤奶酪还管用。
当然,这话她只在心里想想。
眼下,得先想想,用哪几种岛上的药材和灵泉水,来调配这第一份“特效药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