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哭峡深处的异变,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冰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那翻腾的死气不再是弥漫的雾霭,而是凝聚成了实质的、粘稠如墨汁的黑色浪潮,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绝对寒意,从峡谷最深处轰然席卷而出!浪潮之中,无数痛苦扭曲的怨魂面孔时隐时现,发出刺穿耳膜、直抵灵魂深处的尖啸!
“冥河倒卷!封印真的要破了!”有见识广博的老修士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
“结阵!全力稳固营地!”太玄门营地中,传来一声沉稳却带着急促的喝令,正是那位一直隐于幕后的玄天子的声音!只见营地中央那面星辰大旗猎猎作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与整个营地的阵法相连,化作一道厚实的星光壁垒,死死抵住那汹涌而来的冥河死气浪潮!
然而,那冥河死气乃是积攒了万古的死亡本源之力,其威能岂是等闲?星光壁垒在黑色浪潮的冲击下剧烈震颤,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阵法根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好!营地阵法撑不了多久!”玉衡子脸色煞白,再也顾不上针对叶尘,与周老一同全力向阵法中枢灌注灵力。
库尔萨斯率领的魔族阵营同样如临大敌。焚天魔火与冥渊死气属性相冲,那黑色浪潮对他们而言更是剧毒!库尔萨斯狂吼着,命令麾下魔族结成一个巨大的魔火图腾,熊熊燃烧的幽绿火焰试图蒸发靠近的死气,但魔火在绝对的数量与质量差距下,依旧节节败退,不断被死气侵蚀、熄灭。
阴骨老人等邪修倒是相对从容一些,他们修炼的功法本就偏向阴邪,对死气有一定抗性。但面对这如同天威般的冥河倒卷,他们也不敢硬撼,纷纷施展诡异身法,在浪潮的缝隙间闪避,或是祭出各种阴毒法宝,勉强自保。
那些零散的修士和小团体更是惨不忍睹,修为稍弱者,被死气浪潮边缘扫中,顷刻间便生机断绝,血肉消融,化作枯骨,连神魂都被死气同化,成为浪潮中新的怨魂!
一时间,万鬼哭峡入口处,星光、魔火、鬼影、死气……各种能量疯狂碰撞、湮灭,惨叫声、怒吼声、阵法崩裂声不绝于耳,宛如一片末日景象!
而叶尘与酒颠,却处于一个相对奇特的境地。
酒颠不知何时又掏出了他的大葫芦,拔开塞子,并非喝酒,而是对着那汹涌而来的冥河死气,猛地一吸!
“咕咚……”
一股磅礴的吸力自葫芦口产生,竟如同长鲸吸水般,将靠近他们的大片冥河死气强行扯入葫芦之中!那足以湮灭仙台境修士的死气,落入葫芦,却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便再无动静,仿佛泥牛入海!
酒颠打了个酒嗝,拍了拍葫芦,嘟囔道:“味儿太冲,不够醇,差评。”
叶尘看得眼角微跳,这位前辈的手段,当真是深不可测。他不敢大意,混沌归墟道体全力运转,灰蒙蒙的道炁笼罩周身。那浓郁的冥河死气触及他的道炁,并未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疯狂侵蚀,反而像是遇到了同源却更高层次的力量,变得温顺了许多,被道炁悄然包容、流转,虽无法吸收,却也难以对他造成实质伤害。甚至,他还能借助量天尺投影与《周天星衍术》,在这混乱的能量乱流中,清晰地把握到每一丝死气的流动轨迹与强弱变化。
他如同激流中的礁石,屹立不倒,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场。
“小子,别光看着。”酒颠一边操控葫芦吸收死气,一边传音道,“那冥渊封印破裂在即,泄露出的可不只是死气,还有沉眠在里面的‘大家伙’的意志碎片和记忆信息。用你的星衍术好好感应,说不定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比如某些人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叶尘心中一动,立刻依言而行。他闭上双目,神识与量天尺投影结合,小心翼翼地避开能量碰撞最激烈的区域,如同最灵敏的探测器,延伸向那冥河倒卷的源头——万鬼哭峡的最深处。
刹那间,无数混乱、破碎、光怪陆离的景象与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一片浩瀚无垠的灰色世界,天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死寂之光。大地上,一条浑浊不堪、由无数灵魂碎片与记忆尘埃构成的巨大河流,无声地流淌向未知的远方——那便是冥河!
他看到了冥河两岸,矗立着一些残破不堪、风格古老的建筑遗迹,似乎属于某个早已消亡的文明。
他看到了一些强大而模糊的意志阴影,在冥河深处沉眠,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气息。其中一道阴影,通体燃烧着幽绿的火焰,与库尔萨斯同源,却强大了何止百倍!那恐怕是焚天谷某位魔祖级存在的意志烙印!
他还看到了一些不属于冥渊的、带着生者气息的印记!其中一道,璀璨如星辰,带着太玄门独有的道韵,正以一种巧妙而隐蔽的方式,试图与冥河深处某道相对温和的古老意志建立联系——那是玄天子的手段!他果然想沟通甚至掌控冥渊中的某些存在!
另一道印记,则充满了疯狂与毁灭的意味,如同一个不稳定的炸弹,潜伏在冥河边缘,似乎准备在关键时刻引爆,加剧封印的崩溃——那是库尔萨斯或者说其背后魔族的后手!
就在叶尘竭力分辨这些信息碎片时,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苍茫、仿佛凌驾于生死之上的宏大意志,如同苏醒的巨龙,缓缓扫过他的神识!
这股意志,并非恶意,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是整个冥渊规则的化身!在这股意志面前,叶尘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
量天尺投影剧烈震颤,发出预警!《周天星衍术》自主运转到极致,疯狂计算着这股意志的轨迹与意图!
“不好!”叶尘猛地睁开双眼,脸色微白。他感觉到,那股宏大意志似乎对他这个窥探者产生了一丝兴趣,更准确地说,是对他体内那混沌归墟道炁与量天尺投影的结合,产生了一丝探究之意!
“嘿嘿,被那位注意到了吧?”酒颠似乎早有预料,嘿嘿一笑,“没事,只要你不作死继续深入窥探,祂老人家没空搭理你这小虾米。”
就在这时,冥河倒卷的势头达到了顶峰!
“轰隆隆——!!!”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巨响,整个万鬼哭峡猛烈摇晃!峡谷最深处,那原本无形的空间封印,如同破碎的琉璃般,显化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炸开!
一个直径超过百丈、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巨大漩涡,出现在原地!那就是冥渊的入口!
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冥渊死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漩涡中喷涌而出!与此同时,无数形态各异、散发着强大气息的死灵生物,嘶吼着从漩涡中爬出!有身披残破铠甲、手持骨刃的亡灵骑士;有体型庞大、由无数骸骨拼接而成的骨龙;有缥缈不定、却能直接攻击神魂的怨灵领主……其中甚至有几头气息堪比仙台境巅峰的古老尸王!
冥渊封印,破了第一层!真正的冥渊生物,开始降临!
“顶住!绝不能让他们冲出来!”玄天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急切。太玄门营地星光爆闪,无数道凌厉的星辰剑光如同暴雨般射向冥渊入口,试图阻挡那些涌出的死灵大军。
库尔萨斯也意识到情况失控,若让冥渊生物彻底涌出,别说夺取量天尺,他们魔族也可能被卷入这场灾难。他怒吼着,率领魔族转向,魔火滔天,轰向那些死灵生物。
阴骨老人等邪修则眼神闪烁,一边抵御死气与死灵,一边悄悄向冥渊入口靠近,似乎想趁机潜入,寻找机缘。
场面彻底失控,陷入了更加混乱惨烈的大混战!
叶尘身处战场边缘,看着那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的冥渊入口,以及其中涌出的无穷无尽的死灵大军,心中沉重。这还只是第一层封印破裂,若是深层封印也……
忽然,他通过《周天星衍术》,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玄天子那道印记紧密相连的波动,正从冥渊入口的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被死气笼罩的裂缝中传出。
那波动似乎在引导着什么?或者说,在接引着什么?
“前辈,那边……”叶尘立刻将发现告知酒颠。
酒颠眯眼望去,醉醺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果然!玄天子那小子,根本不是想封印冥渊,他是想引渡!他想接引冥渊深处某个特定的古老存在出来!好大的胆子!好深的算计!”
他猛地一拍葫芦:“小子,走!咱们去给他添点堵!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得逞了!”
说罢,他一把拉住叶尘,身形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流光,并非冲向混乱的主战场,而是绕过外围,朝着叶尘发现的那条隐蔽裂缝,疾驰而去!
一场围绕着冥渊入口,关乎青岚道域命运,也关乎叶尘自身道途的更大风波,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