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覆盖住云城的轮廓。顾厄站在 301 室的阳台上，指尖捏着赵乐乐给的那块石头挂件。月光透过挂件上的龙纹裂隙，在地板上投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极了终焉之地能量枢纽运转时的星图。
“它在发烫。” 阿鳞抱着算术本凑过来，尾巴尖轻轻点了点那块石头。自从小龙把它嵌进老槐树洞又取回来后，这块石头就变得格外 “活跃”，白天吸收阳光时会泛出银光，到了夜里则散发着微弱的热度。
顾厄把石头放在掌心，龙息缓缓注入。石头表面的纹路瞬间亮起，在空气中勾勒出半透明的能量网，像张巨大的蛛网笼罩着整个云城。“这是龙族的预警结界，” 他指尖划过能量网的节点，“每个亮点都是能量汇聚处，一旦猎手靠近就会发出警报。”
阿鳞的尾巴猛地绷紧：“那现在……”
“暂时安全。” 顾厄的目光落在能量网边缘的一个暗点上，那里是云城的废弃工厂区，“但这里的能量波动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楼下突然传来王大妈的喊声：“小顾！阿鳞！快下来看新闻！”
两人跑下楼时，老李师傅正举着放大镜对着电视机屏幕。晚间新闻里，记者正站在废弃工厂区的门口报道，画面角落的围墙上，隐约能看到个熟悉的符号 —— 那是猎手飞船的能量标记，用激光刻在砖墙上，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的绿光。
“说是有人在里面搞破坏，” 王大妈嗑着瓜子，“老张的侄子在派出所当辅警，说昨晚接到报警，说那片有奇怪的光，还有像哨子似的怪声。”
阿鳞突然捂住耳朵，胸口的能量结晶剧烈发烫。他仿佛又听到了终焉之地沦陷时的警报声，猎手的能量鞭划破空气的尖啸，还有长老们最后的龙吟……“别害怕。” 顾厄握住他的手腕，龙鳞相贴的瞬间，清凉的能量顺着血管流淌，压下了那股熟悉的恐惧。
“我去看看。” 顾厄转身就要上楼拿外套，却被老李师傅拉住。老人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枚锈迹斑斑的徽章，上面的龙纹与照片里的石头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 老李师傅的手指抚过徽章上的缺口，“他当年是地质队的向导，说在废弃工厂区的地下见过类似的石头。我一直以为是他老糊涂了，现在看来……”
顾厄的眼神沉了下来。地质队、废弃工厂、龙纹石头…… 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猎手已经找到龙巢的外围入口，正在试图破解结界。“阿鳞在家等着，” 他把石头挂件塞进幼龙手里，“用龙语给它注入能量，保持结界稳定。”
“我也要去！” 阿鳞攥紧挂件，金色的竖瞳里闪着倔强的光，“我能帮上忙，我的能量能干扰猎手的探测器。”
王大妈突然把一兜煮鸡蛋塞进顾厄手里：“带上阿鳞吧，孩子长大了也该历练历练。记得带上这个，万一遇到危险，鸡蛋能砸人。” 她偷偷往顾厄口袋里塞了个红布包，“这是我求的平安符，庙里的老和尚说能驱邪。”
废弃工厂区的铁门早已锈成了废铁，顾厄轻轻一推就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月光穿过厂房的破窗，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能量灼烧的味道 —— 那是猎手探测器特有的气味，像烧糊的电线混着硫磺。
“这边。” 阿鳞的尾巴指向厂房深处，挂件在他掌心剧烈震动，发出蜂鸣般的响声。两人穿过堆积如山的废料，在一间地下仓库前停住了脚步。仓库的铁门被某种能量切开，切口处泛着焦黑的痕迹，与终焉之地防御罩被攻破时的痕迹一模一样。
“小心。” 顾厄按住阿鳞的肩膀，龙息在两人周身织成道隐形的屏障。仓库里散落着些奇怪的金属碎片，拼凑起来像个小型探测器，屏幕上还在闪烁着乱码，偶尔闪过几个龙族文字的残片。
阿鳞突然指着墙角的阴影：“那里有东西。”
顾厄挥手甩出道龙息，金色的光带照亮了墙角 —— 那里蜷缩着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怀里抱着块青色的石头，正是照片里那种刻着龙纹的矿石。年轻人的手腕上，也有个月牙形的胎记，只是比林小满的颜色更深，像块淤青。
“你是谁？” 顾厄的声音带着警惕，龙鳞在暗处泛着冷光。这个年轻人身上有微弱的龙族能量，却混杂着猎手探测器的金属味，像被污染的泉水。
年轻人抬起头，露出张苍白的脸，眼睛里布满血丝。“我是林默，”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林小满的表哥。” 他举起怀里的石头，“这是外婆留下的，她说如果有天它发烫，就送到安福里小区，交给……”
“交给有龙纹印记的人。” 顾厄接过石头，指尖触到冰凉的表面时，石头突然发出蓝光，与他掌心的龙鳞产生共鸣，“你知道这是什么？”
林默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信纸，字迹与林小满的娟秀不同，带着些潦草的急切：“外婆临终前说，我们家世代守护着龙巢的钥匙，猎手已经追过来了，让我找到能激活石头的人，把这个交给他。”
信纸上画着幅简易的地图，标注着龙巢的三个入口，其中一个就在实验小学的地基下，另一个在废弃工厂的地下仓库，第三个则被画了个问号，旁边写着 “终焉之花盛开的地方”。
“猎手探测器的能量波动是你弄出来的？” 阿鳞突然问，他注意到林默工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金属管，上面的纹路与仓库里的探测器碎片一致。
林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我…… 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激活石头，用了外婆留下的设备，没想到会引来……” 他突然捂住胸口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它们已经找到我了，就在刚才，我看到了黑色的飞船……”
顾厄的瞳孔骤然收缩。黑色飞船是猎手的先锋部队，通常用于捕捉目标和布置探测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他把石头塞进阿鳞的书包，“这里已经暴露了。”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像无数根金属针划过空气。顾厄猛地将阿鳞和林默按到地上，金色的龙翼瞬间展开，护住三人 —— 几道绿色的激光擦着他的翅膀飞过，击中后面的铁架，发出刺耳的爆裂声。
“是猎手的巡逻队！” 阿鳞的声音带着颤抖，却死死攥住怀里的石头，“我的能量能干扰它们的瞄准系统！” 他闭上眼睛，龙语里的 “混乱” 咒文在仓库里回荡，那些绿色的激光突然开始在空中乱晃，像喝醉了酒的萤火虫。
“快走！” 顾厄抓住两人的手腕，龙翼一挥就冲出了仓库的破窗。夜风吹拂着他的鳞片，带着金属被灼烧的焦糊味，远处的安福里小区灯火通明，像片温暖的港湾在黑暗中等待。
当他们落在中心花坛旁时，王大妈和老李师傅正举着铁锹等在那里，林小满则抱着画板，指尖的血珠滴在还魂草上，金色的花瓣突然全部竖起，像展开的翅膀，在夜色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它们不敢靠近这里，” 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喘息，“外婆说还魂草是用龙族的能量浇灌的，能驱散猎手的气息。” 她举起画板，上面不知何时多了幅新画：黑色的飞船在金色的光罩外撞得粉碎，光罩的中心是盛开的还魂草，草叶上站着条金色的小龙。
阿鳞突然明白信上那个问号的意思了。终焉之花盛开的地方，不是某个具体的坐标，是有还魂草，有林小满，有王大妈和老李师傅，有所有愿意守护这里的人的地方 —— 是他的新家。
顾厄把林默交给随后赶来的沈砚，看着警车的灯光消失在街角。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石头，纹路已经变得清晰完整，三个入口的坐标在月光下流转，像三颗跳动的心脏。“明天，我们去学校的地基看看。” 他对阿鳞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阿鳞点点头，把脸埋进顾厄的怀里。胸口的能量结晶不再发烫，与还魂草的光芒遥相呼应，在夜色中织成道温暖的光带。他知道，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但这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中心花坛的还魂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第七片花瓣正缓缓舒展，上面映出的，是无数交织的人影和龙影，在月光下，构成了一幅最坚固的守护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