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老式的花窗格,在堂屋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母亲正在灶前熬粥,小米粥的香气混着柴火味,勾起人最原始的食欲。父亲坐在门槛上磨镰刀,沙沙的声音伴着鸡鸣,奏出乡村清晨的乐章。
吃饭时,林羽斟酌着开口:爸妈,要不这次跟我去城里住段时间?新房子朝阳的客房一直给你们留着呢。
母亲盛粥的手顿了顿,笑道:城里我们住不惯。上次去你那,电梯都不会按,进门还要换鞋,憋屈得慌。
父亲接过话头:你妈就爱在院里养鸡种菜,我爱找老伙计下棋喝茶。去了城里,我们跟笼中鸟似的,你也看着难受。
粥碗上空热气袅袅,三人都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母亲打破寂静:你周姐前天还来说,售后中心选址定了,就在镇东头那片荒地。
父亲放下碗筷,眼睛亮起来:那可是块好地方。早年是公社的打谷场,地基扎实,交通也方便。他掰着手指头数:离中学近,女职工接送孩子方便;挨着卫生所,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便宜。
你王叔昨天还来问,母亲接话,说他闺女大专学计算机的,能不能回来上班。小两口在外地打工,孩子扔给老人带,实在不是个事。
林羽正要开口,窗外传来吆喝声。原来是邻居张奶奶提着篮鸡蛋过来:听说要建大工厂?我家孙子大学学管理的,能回来不?
父亲笑着迎出去:能!都能!到时候让林羽把要求发过来,符合条件的都要!
阳光渐渐爬满小院。父亲拉着林羽到院里比划:我看规划图了,办公楼朝南最好,采光好又省电。员工宿舍得带阳台,大家习惯晒被子。
母亲补充道:食堂最重要。得请本地厨师,大家吃惯了口味。最好再开片菜地,自己种菜最放心。
午饭后,父亲非要带林羽去选址实地看看。那片荒地上长满枯草,父亲却如数家珍:这儿建主楼,那儿是宿舍,那边留片空地给孩子们踢球。
他抓起一把土捻了捻:土质好,盖楼放心。就是排水得注意,早年这儿遇过涝。
回来的路上,遇到不少乡亲都来打听。父亲一个个耐心解释:开春就动工,优先招本地人。培训都在县职校,包教包会。
傍晚,母亲做了林羽最爱吃的贴饼子。金黄的饼子贴在锅边,滋滋作响。你安心回城里忙,母亲装了一罐自制酱菜,家里有我们呢。
父亲抿了口酒:监督施工我在行。当年公社修水库,我就是质检员。水泥标号、钢筋粗细,别想糊弄我。
月光洒满小院时,父亲忽然轻声说:树高千尺不忘根。你飞得再高,老家永远是你的根。我们守着的,不只是老屋,是你的根。
母亲拿出双新纳的鞋垫:带着,城里地板凉。鞋垫上密密绣着二字,针脚细密匀称。
夜虫唧唧,远处传来几声狗吠。父亲最后说:放心去吧。老家有我们,新事业也有我们。
灯熄了,月光从窗隙溜进来,温柔地照着一家三口。谁都没再说话,却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