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鸣笛声渐远时,林默忽然挣脱了警察的钳制。他像头失控的野兽,疯了似的往回跑,泥水溅满了他的西装,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眼里只有一个念头——刚才那个黑帽男人的话是假的,苏菲一定还活着。
他冲回那栋旧公寓,翻遍了每个角落。在衣柜最深处摸到一个硬纸壳盒时,指尖都在发颤。打开一看,里面是苏菲的身份证、护照,还有一张去南方的单程机票,日期就在她“出事”的第二天。
“苏菲……”林默把那些东西紧紧按在胸口,像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你这个骗子……”
他疯了似的给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看到苏菲了吗?她没死!她跑了!帮我找她!求你们了……”
张妈接到电话时正在给薄荷换土,闻言手里的喷壶“哐当”掉在地上:“先生,您说什么?苏菲小姐她……”
“她没死!她骗了所有人!”林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又笑又吼,“她肯定在哪个地方躲着,我要去找她……”
接下来的日子,林默像丢了魂。他推掉了所有工作,把公司交给副手,自己开着车天南地北地转。苏菲喜欢海,他就沿着海岸线找;她提过想去古镇住一阵子,他就把江南的水乡一个个踏遍。车后备箱里堆满了她爱吃的零食,副驾上摆着她常抱的玩偶,他总觉得,说不定在下个转角,就能看到那个穿着米色裙子的身影,笑着骂他“林默,你怎么才来”。
三个月后,在一个靠海的小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苏菲正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头发剪短了,穿着简单的棉布衫,手里拿着支画笔,在画板上涂涂画画。海风吹起她的衣角,像一只终于挣脱束缚的蝴蝶。
林默停下车,腿像灌了铅,走了很久才走到她身后。他嗓子发紧,喊出的名字带着颤音:“苏菲……”
苏菲的画笔顿了顿,却没回头。海浪拍打着礁石,声音大得像要把一切都吞掉。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林默走到她面前,看到她画的画——一片空荡荡的海,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海鸥。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疼得喘不过气:“为什么要走?为什么骗我?”
苏菲终于抬眼看他,眼底很干净,却没了以前的光:“林默,我们结束了。”
“结束?”林默不敢置信地摇头,从怀里掏出那个硬纸壳盒,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你留着身份证,留着机票,不就是想告诉我你还活着吗?你在等我,对不对?”
“我留着,是想彻底断干净。”苏菲把画笔放下,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那些东西,是我故意留下的,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死,让你别再惦记。”
“别惦记?”林默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红得吓人,“苏菲,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我……”
“我知道。”苏菲打断他,眼神很淡,“但那都是过去了。林默,在你冲我发脾气,摔门而去的那天,在我躺在医院里,想给你发消息却又删掉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错了!”林默上前一步想抓她的手,却被她避开,“我那时候是混蛋,是我瞎了眼才会怀疑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苏菲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怎么重新开始?你看到我现在这样,会不会觉得我还是在骗你?林默,信任这东西,碎了就拼不回来了。”
她指着远处的海:“我在这里很好,每天画画,看海,不用猜谁在撒谎,不用怕谁会生气,这样的日子,我很喜欢。”
林默看着她眼底的疏离,像被泼了盆冰水,从头凉到脚。他终于明白,苏菲不是在赌气,她是真的不要他了。那些他迟来的醒悟,拼命的寻找,在她眼里,都成了多余的打扰。
海浪依旧在拍岸,海鸥在空中盘旋。林默站在原地,看着苏菲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木屋,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他忽然想起很久前,苏菲笑着说:“林默,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就跑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
当时他只当是玩笑,笑着把她搂进怀里:“你跑去哪儿,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可现在他才知道,当一个人真的不想被找到时,就算站在你面前,也像隔着一片海,一片他永远跨不过去的海。
林默蹲下身,捡起苏菲落在礁石上的画。画里的海鸥扇着翅膀,却飞不出那片空荡荡的海。就像他,困在这场迟来的悔恨里,再也飞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