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瘫坐在地上，背靠着烧毁的终端机，满头大汗。
那份报告还死死地攥在手里。
他不敢喘的太重，生怕一出声，头顶那几根通风管就炸开。
刚才那一串警告不是系统提示，是活人说不出来的话，敢说出去的人，都会被「清理」。
“该死的！”
“......静默之子？连锁湮灭？”
“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又是谁给他的权限，调取这些数据？”
“湮灭？”翻开钱包，夹层里有张老照片——小雨最后存在的证据还在。
现在，手里又有一张。
就在格修斯的触手缩回去之后，地上又多了张湿漉漉的照片。
他没敢立刻捡，先盯着看了10秒。
通风口没动静，黏液也不滴了。这才挪过去，两根手指轻轻夹起边角，翻了过来。
照片上是小雨，穿着校服，站在镜子前。
脸很平静，就是平时不爱说话的样子。
可镜子里......没人！
他喉咙动了动，把照片塞进钱包最里层。
这下好了，一个看不见倒影的人，被写进了“认知湮灭”名单。而催小雨“交税”的，是个长着触手的清洁工。
门外传来轻微摩擦声。
他知道是修格斯，但这次没开口。
对方也没说话，只是那声音慢慢往高处移，最后停在天花板附近。通风口的金属格栅发出一声轻响，像是被什么顶了一下。
林三酒猛地抬头。
格栅纹丝不动，可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丝蓝光——从缝隙里渗出来的一滴液体，正顺着边缘往下爬。
最后停在角落，凝成一个小小的荧光点。
三秒后，那滴黏液突然抖了一下，分成两股，缓缓画出一个符号。
他认得，和妈妈病床上画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妈画过这个！”
门外的声音响起，湿漉漉的，“她说这是‘门锁’。”
林三酒仍然没反应。
“你以为，你是在找妹妹？呵呵！”那声音低笑，“你是在帮我们开门。”
“你们到底是谁？”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我是谁，不重要。”
“问题是，你手里的那份报告，不能留。”
话音未落，头顶“哐”地一震！
整块通风口格栅被掀飞，砸在地上发出刺耳刮擦声。一条粗壮触手猛然探出，末端裂开五瓣，张着嘴直扑胸口！
他滚身向右，肩膀撞上书架，几份烧焦的文件簌簌落下。
触手扑空，甩在桌面上，留下五道深痕，桌面瞬间泛起蓝斑，像是被强酸腐蚀。
林三酒翻身跪起，往旁边一捞——
镇纸！那块刻着“天机局三十年服务奖”的钨钢锭还压在桌角。
反手抄起来，狠狠地砸下去！
“砰！”一声闷响。
正中触手关节处，触手剧烈抽搐，吸附在桌沿的部位“噗”地弹开，甩出一串蓝血，溅在他夹克上，烫出一个小洞，冒着青烟。
又抡第二下。
“??~”一声金属撞击声，砸在金属台面。
触手迅速回缩，钻进通风管深处。
最后一截消失前，竟从侧面裂开一个小口，吐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照片，轻轻地落在面前。
然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没有声音，没有蓝液，连那滴画符号的黏液也消失了。
林三酒喘着气，蹲在地上没动。
‘灵镜’闪了两下，终于重启，视野恢复正常。
他盯着通风口，足足等了五分钟，确认不会再有东西下来，这才慢慢爬过去，捡起那张新照片。
还是小雨。
这次她在走廊尽头，正对面是全身镜。
这一张照片，镜子里有人。小雨抬起右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镜面。奇怪的是，镜子里她的动作快了半拍，手指还没动，人影却已经收回了手。
镜中的她，提前做出了反应。
林三酒嘴角猛的抽搐一下。
迅速把照片塞进钱包，和前面两张放一起。
他心跳有点快，“没事，老哥还活着！三百七十八块都能收回来，这点事算个屁？”
靠回书架坐下，从口袋里摸出poS机。
屏幕黑的，电量早就耗尽。
随手扔到一边，扭头看向那扇被铁链缠死的合金门。
出不去！走不了！
电话没信号，出口全封，连通风管都成了敌人的通道。
现在，他就像个被塞进保险柜的负债人，等着别人来决定，要不要把他销账。
可现在，他还不能疯。
只要符还在，只要照片还在更新，只要还有人记得林小雨这个名字——就得撑住。
林三酒按了按胸口内袋，官方报告还在。
忽然想到什么，又把钱包掏出来，翻开夹层。符纸旁边，那张刚捡的照片边缘，不知何时渗进了一丝蓝线。那线条正缓慢移动，像蚂蚁爬行，在照片背面勾勒出一个新的符号。
和刚才通风口画的一样。
盯着看了两秒，忽然冷笑：“行啊，还挺会做标记。”
把钱包塞回去，抬头看天花板。
“你要真想让我看懂，不如直接说人话。”
没人回应。
两分钟后，头顶传来极轻的“嗒”一声。
通风口边缘，那滴残留的蓝液再次开始移动。它沿着金属框爬行，绕了个圈，最后停在正中央，凝聚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一个眼睛形状的印记，瞳孔位置是个倒写的「3」
盯着它，林三酒忽然想起什么。
上次梦见妹妹时，她站在一个镜子屋里。
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的他：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拿着刀。最后一个镜子里，他穿着天机局实习生制服，转身时，背后浮现出三个数字：
378
当时，他以为是催收金额。
现在看的话，可能根本不是钱的事。
正想着呢，那滴蓝液突然颤动，从中裂开一道缝，像眼皮睁开。里面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旋转的暗流。
紧接着，一个声音直接钻进他脑子里，不再是门外传来的黏腻、咸湿的语调，而是清晰、冷静，带着电子合成感：
“林三酒，你已被列为‘异常回收优先级3’。”
“建议立即终止调查。”
“否则下次见面，我们将带走你的记忆锚点。”
他没吭声，也没反驳。
只是慢慢竖起右手食指，对着那滴蓝液比了个手势，然后狠狠地往上一戳。
紧接着，林三酒低声说：“我下班时间还没到。”
那滴液体猛地收缩，变成针尖大小，随即“啪~”地炸开，化作细雾消散。
通风口恢复黑暗。
他放下手，搓了搓发烫的眼镜，靠回书架。
手指悄悄摸进钱包，下一秒，他察觉不对。
钱包夹层里，原本放照片的位置，现在多了一样东西。
一张崭新的poS机小票。
上面打印着几行字：
「交易成功」
「收款方：林小雨」
「金额：0.01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