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被废，禁足钟粹宫。
这个消息如同一场八级地震，将整个朝堂和后宫都震得人仰马翻。
林婉清入宫多年，背后依靠着树大根深的林家，圣眷正浓，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三皇子的生母。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这后宫笑到最后的人。
谁也没想到，她会以这样一种近乎屈辱的方式，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沼。
而扳倒她的，竟然是那个横空出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秦王妃，苏妙妙。
一时间，京城上下，暗流汹涌。
弹劾秦王府的奏折，像雪花一样飞向了御书房。
秦王府，听风阁内，气氛却是一片轻松。
苏妙妙正翘着腿，听小福子口沫横飞地汇报着朝堂上的最新动向。
“……王妃您是不知道，今天早朝，礼部尚书林大人都快把龙椅前的地砖给跪碎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您是‘妲己在世，褒姒重生’，用妖法迷惑了陛下，构陷忠良，祸乱后宫，请求陛下严惩您，还贤妃娘娘一个清白！”
“哦哟，这词儿一套一套的，不愧是搞礼部的，骂人都这么有文化。”苏妙妙嗑了一口瓜子，啧啧称奇，“他还有什么新鲜词儿吗？比如‘红颜祸水’、‘牝鸡司晨’之类的？都给我学来，以后我写自传用得上。”
小福子被她逗得一乐，但很快又紧张起来：“王妃，您可别说笑了。现在不止是林大人，还有好些言官御史，都跟着一起上奏，说秦王府功高震主，如今又干预后宫，其心可诛。他们这是要把您和王爷往死里整啊！”
【来得好！就怕他们不来！我这边‘意大利炮’都架好了，就等他们这群炮灰往上冲了！正好一锅端了！】
苏妙妙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看了一眼旁边好整以暇喝着茶的墨渊，笑得像只小狐狸。
“放心，你家王爷早就等着他们了。”
墨渊放下茶杯，淡淡地开口：“林如海在朝中经营数十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盘根错节。拔一个贤妃容易，想动林家这棵大树，不动筋骨是不行的。”
“所以，我们昨天打掉的，只是这棵树上最显眼的一片叶子。”苏妙妙接过话头，对小福子解释道，“今天，你家王爷就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这棵树的根，给它连根拔起！”
小福子听得云里雾里，正想再问，墨渊已经站起了身。
“时辰差不多了，我该进宫了。”他理了理衣冠，玄色的朝服衬得他愈发挺拔冷肃。
“等等！”苏妙妙从书桌上抱起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塞到他怀里，“带上你的‘秘密武器’。今天，让那帮老家伙们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大数据反腐’！”
墨渊抱着那个死沉的包裹，看着她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激动模样，冰冷的眼眸里，也染上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在府里等我消息。”
***
太和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
礼部尚书林如海跪在大殿中央，老泪纵横，声声泣血。
“陛下！老臣冤枉，小女更冤枉啊！小女自入宫以来，侍奉陛下兢兢业业，对待六宫姐妹谦和有礼，从未有过半分行差踏错。如今却遭奸人构陷，蒙受不白之冤，请陛下明察啊！”
他身后，立刻站出来七八名官员，齐刷刷跪下，异口同声地附和：
“请陛下明察！”
“贤妃娘娘温婉贤淑，人所共知，断不会做出谋害皇嗣之事！”
“此事疑点重重，皆是秦王妃一面之词，定是其为铲除异己，设下的恶毒圈套！请陛下严查秦王府！”
一时间，矛头全部对准了刚刚走进大殿的墨渊。
墨渊目不斜视，对那些或怨毒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恍若未见。他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定，仿佛眼前这出闹剧，与他毫无关系。
就连一向标榜中立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承，也出列奏道：“陛下，后宫之事，关乎国本。贤妃被废，兹事体大。而秦王妃以雷霆手段介入宫闱，于理不合，于祖制不符。若不加以约束，恐人人效仿，后宫将再无宁日。臣以为，当暂停秦王妃入宫之权，将此事交由三司会审，以正国法，以安人心。”
张承是出了名的老顽固，为人刚正不阿，油盐不浸。
他的话，在朝中极有分量。
他的表态，无疑是往林家那边的天平上，又加了一块重重的砝码。
林如海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就是要将这件事，从一个简单的“宫斗案”，上升到“外戚干政”、“挑战皇权”的政治高度。只要坐实了秦王府的“野心”，皇帝为了平衡朝局，就必然会牺牲苏妙妙，甚至会借机敲打墨渊。
龙椅之上，皇帝墨曜的脸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任由下面的臣子们唇枪舌剑，将所有的炮火都倾泻到墨渊身上。
直到殿内的声浪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目光落在了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墨渊身上。
“皇叔，他们说的，你可有何辩解？”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墨渊身上。
墨渊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臣，无从辩解。”
三个字，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如海一派的官员，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喜色。
就连皇帝，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
墨渊却直起身，继续说道：“因为，臣今日要说的，并非后宫之事。”
他顿了顿，将怀里那个沉重的包裹，高高举起。
“臣今日，要参礼部尚书林如海，结党营私，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罪大恶极！”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为王妃辩护，谁知他竟是话锋一转，直接向林如海发起了致命攻击！
林如海先是一愣，随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墨渊怒斥：“秦王！你血口喷人！老夫为官三十载，两袖清风，一心为国，何来贪赃枉法一说！你这是构陷不成，便恼羞成怒，公报私仇！”
“是不是公报私仇，看了便知。”
墨渊将包裹递给一旁的李德全。
李德全将包裹呈到御案之上，打开，里面露出的，不是什么奏折信件，而是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装订得整整齐齐的……账本。
“这是何物？”皇帝皱眉问道。
“回陛下，此乃‘火凤祥’连锁加盟店，自开业以来，各地分号上报的部分‘账目’。”墨渊解释道。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一个饭馆的账本，能跟礼部尚书贪赃枉法扯上什么关系？
墨渊不理会众人的疑惑，从账本中抽出一页，朗声念道：
“大业三年，秋。江南道，苏州府。知府周文德，系林尚书昔日门生。以‘消防不合规’为由，勒令‘火凤祥’苏州分号停业整顿，索取‘疏通银’三千两。”
他又翻了一页。
“两淮道，扬州府。盐运司主簿林二爷，乃林尚书的远房堂侄。以手中盐引为要挟，强行入股‘火凤祥’扬州分号，欲占干股四成。被拒后，勾结地痞流氓，打伤店铺伙计一十三人，砸毁店铺。”
“京畿路，通州仓。仓储大使王启年，其子娶了林尚书的内侄女。他以‘查验军粮’为名，故意拖延、扣押‘火凤祥’北上运输的香料和药材，致使王府损失超过万两白银……”
墨渊每念一条，林如海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念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名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如海和所有林氏党羽的心上。
那些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绝不可能被京城知晓的脏事，此刻竟被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地摆在了朝堂之上，摆在了天子面前！
“这……这不可能！”林如海惊恐地后退一步，状若疯狂地喊道，“这些地方远在千里之外，你……你是如何知道的？这是污蔑！纯属污蔑！”
“是污蔑，还是事实，林尚书心里最清楚。”墨渊冷冷地看着他，“王妃的‘火凤情报网’，早已铺遍大江南北。每一家‘火凤祥’，都是陛下的眼睛和耳朵。你们自以为是的手段，不过是自掘坟墓。”
“火凤情报网？”
“陛下的眼睛和耳朵？”
这两个词，让在场所有官员，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们终于明白，皇帝为何会对一个饭馆如此上心，甚至不惜赐下勘合令牌，动用国家驿站系统。
这根本不是什么生意，这是一个独立于所有官僚体系之外，直达天听的监察网络！
而他们，之前还在嘲笑秦王妃上不得台面，如今看来，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都察院御史张承，此刻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出列，指着林如海怒喝：“林如海！秦王殿下所言，可都属实？你身为礼部尚书，朝廷表率，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侵吞商户，草菅人命，你的官德何在！你的良心何在！”
他转向皇帝，躬身一拜，声音铿锵有力：“陛下！臣请旨，彻查林家！凡账本所涉之人，所涉之事，一律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墙倒众人推。
刚刚还站在林如海身后的官员，此刻纷纷与他划清界限，生怕被牵连进去。
而那些曾经受过林家打压的官员，则立刻站出来，落井下石，揭发林家的其他罪行。
局势，在顷刻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林如海看着众叛亲离的场面，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他输了。
他以为这是一场关于后宫宠爱和朝堂势力的博弈，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跟他玩同一个游戏。
苏妙妙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商业模式”，构建了一张让他无所遁形的网。而他和他那些党羽的所有贪婪和罪恶，都成了这张网上，最清晰的罪证。
这不是诛人，这是诛心！
皇帝墨曜看着脚下这本厚厚的账目，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对林家罪行的震怒，但更多的，是对这本账本背后所代表力量的……忌惮与满意。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冰冷，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将林如海打入天牢！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组成专案，即刻查办！凡账本所列，涉案之人，一律革职查办，严惩不贷！”
一场由后宫争风吃醋引发的风波，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席卷朝堂的肃贪风暴。
***
秦王府，苏妙妙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高兴得在院子里转了三个圈。
“干得漂亮！”她兴奋地一挥拳头，“我早就看那姓林的不顺眼了！这次，让他连根烂掉！”
她笑够了，才慢慢平复下来。
一个强大的对手倒下了，可她心里，却没有半分松懈。
她从袖中，再次取出了那枚用手帕包好的、细如发丝的蝎尾针。
林家，不过是明面上的豺狼。
而那个隐藏在暗处，能让兰嫔都如此忌惮的“蝎子”组织，才是真正致命的毒蛇。
兰嫔到底是什么人？
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向自己传递消息？
她是在示警，还是在求救？
【搞定一个林家，就跟新手村打完小boss一样。经验是刷了不少，但感觉离最终的魔王，还远着呢。】
苏妙妙将蝎尾针重新收好，眼中没有惧怕，反而燃烧着熊熊的斗志。
【这游戏，才刚刚开始。不管前面是牛鬼蛇神，还是妖魔鬼怪，放马过来吧！老娘奉陪到底！】
她抬头，看着远方皇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张扬的微笑。
前路漫漫，但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