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书房。
夜色已深，烛火摇曳。
“王爷，王妃！宫里传来消息，德贵妃温婉，在自己宫中，中毒了！”
护卫急促的禀报声，打破了书房内的温馨。
苏妙妙正把玩着九连环的手一顿，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
她和墨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中毒？”苏妙妙挑了挑眉，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怀疑，“什么时候的事？中的什么毒？人怎么样了？”
【我靠，玩这么大？碰瓷都搞上剧毒了？前脚刚在宴会上被我怼得下不来台，后脚就中毒，这是生怕别人不怀疑我啊！】
护卫躬身回答：“就在半个时辰前，温婉宫里的宫女发现贵妃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太医已经赶过去了，初步诊断是中了一种罕见的牵机之毒，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仍未脱离危险。皇上大怒，下令彻查，封锁了整个温婉宫。”
墨渊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声音里像淬了冰：“宫宴之上，她最后接触的人是谁？”
“回王爷，德贵妃从御花园回宫后，只喝了自己宫中小厨房炖的燕窝。但是……在宴席上，她曾与王妃有过言语冲突，此事，几乎人尽皆知。”
“知道了，下去吧。严密监视宫中动静，尤其是长乐宫和承乾宫的反应。”墨渊挥了挥手。
护卫退下后，苏妙妙把手里的九连环往桌上一扔，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好一招苦肉计！不，这叫‘自残式碰瓷’！”
她气得在原地走了两圈，“她这是算准了所有人都会把矛头指向我！我现在要是进宫，怕是直接就要被请去宗人府喝茶了！”
“所以你不能进宫。”墨渊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这把火，就是冲着你来的。你现在进宫，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坐实下毒的嫌疑。”
“那我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让她把脏水泼我一身？”苏妙妙憋着一股火。
“我进宫。”墨渊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我去见皇上。温婉中毒，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从这件事里获利。柳家最近动作频频，皇上心中有数。这件事，我会处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你在府里，哪儿也别去。记住，无论外面说什么，都别信，也别冲动。等我回来。”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
【行吧，家里有矿，不如家里有皇叔。你去负责宫斗，我来负责商战。咱们夫妻俩，混合双打！】
她重新坐下，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起来。
温婉中毒这件事，背后绝对不只是后宫争宠那么简单。
沈万金那边刚吃了瘪，温婉这边就立刻出事，时间点太巧了。
她隐隐觉得，这两件事背后，有一只相同的手在推动。
***
第二天一早，京城的天还没亮透，一个惊人的消息就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引爆了整个京城。
朱雀大街、玄武街、以及各大坊市最热闹的十字路口，一夜之间，都竖起了一块巨大的木制“公告栏”。
公告栏上，用上好的宣纸，以端正的楷书，贴着一张榜单，标题赫然是——“大乾财富榜”！
“快看快看！这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大乾财富榜？这是把京城里有钱的人都给排了个名次啊！”
“第一名，沈万金！资产估算，纹银三百万两！我的天！不愧是京城首富！”
“第二名，吏部尚书柳太傅家……我去，当官的也这么有钱？”
“快找找，秦王妃的‘火凤祥’排第几？”
“在这儿呢！‘火凤祥财富联盟’，排名第十，资产估算，五十万两。
哎，怎么才第十啊？‘火凤祥’不是火得很吗？”
“你懂什么，这上面写了，‘火凤祥’乃新兴产业，潜力巨大，但根基尚浅。你看后面的批注：‘其主事人秦王妃，以女子之身，合纵连横，开创会员之制，实乃商界奇才，然联盟内部人心各异，恐为沙上之塔’。”
公告栏前，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将榜单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再配上自己的理解，添油加醋地传向四方。
秦王府。
钱贯拿着一张手抄的榜单，急匆匆地冲进苏妙妙的院子，脸上满是汗水。
“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
苏妙妙正在院子里打一套从现代记忆里扒拉出来的广播体操，闻言，做了个扩胸运动，才不紧不慢地接过榜单。
她一眼扫过去，就笑了。
【哟呵，排行榜都给我整出来了？还匿名发布，搞得跟江湖百晓生一样。舆论战和心理战都用上了？可以啊沈老板，商战天赋点满了啊。】
钱贯急得直跺脚：“王妃，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啊！这榜单一出，外面都传疯了！它把沈万金捧得高高的，说他财力雄厚，根基稳固；却把咱们联盟说成是‘沙上之塔’，还特意把吴掌柜、赵公子的名字和资产都列了出来，排得有前有后，这不是明摆着要离间我们吗！”
“我知道。”苏妙妙叠好榜单，语气平静。
“他这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跟着他沈万金有肉吃，跟着我苏妙妙，随时可能翻船。顺便，再挑拨一下我们盟友之间的关系，让资产排在后面的觉得不公平，让排在前面的起了别的心思。”
“那……那我们怎么办？”
“不用办。”苏妙妙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种虚张声势的东西，信的人，本就不是我们真正的朋友。你现在要做的，是传话给吴掌柜他们，让他们稳住心神，不要自乱阵脚。就说，我晚上在‘火凤祥’设宴，有要事相商。”
然而，她话音刚落，红娘子就疯了一样从外面冲了进来，脸色煞白，连礼都忘了行。
“王妃！不好了！我们的底料……底料库房……空了！”
“什么？！”
这一次，苏妙妙的脸色，终于变了。
***
“火凤祥”总店后院，最隐秘的一间库房。
这里是苏妙妙存放核心秘制底料的地方，也是整个“火凤祥”的心脏。
此刻，这间“心脏”却被人掏空了。
苏妙妙站在库房中央，看着一排排空空如也的货架。
库房的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但手法极其高明，窗户完好无损。
守夜的两个伙计被人用迷香放倒，现在还没醒。
刘师傅和小石头站在苏妙妙身后，脸色比纸还白。
“王妃……昨晚盘点的时候，还满满当当的。这……这是供给所有加盟店未来半个月的量啊……”刘师傅的声音都在发抖。
没有底料，就等于没有火锅。
“火凤祥”和它所有的加盟店，都将立刻停摆！
“王妃，怎么办？明天就要给各家分店送货了，要是送不去，我们……我们的招牌就砸了！”
红娘子急得眼圈都红了。
苏妙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慌乱已经消失不见。
【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呢。姐打的就是逆风局。】
她转过身，看着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用一种异常镇定的声音，下达了第一道指令：
“红娘子，你立刻去给所有分店和加盟商传话。就说，‘火凤祥’即将进行产品重大升级，旧款锅底全部停售，新锅底正在加急制作，三天后统一配送。另外，昭告全城，从今日起，‘火凤祥’所有门店暂停营业三天，闭门研发，敬请期待。所有持有会员卡的客人，在此期间，都将获得双倍积分补偿。”
“暂停营业？”红娘子大惊。
“对！我们现在不能露怯！”苏妙妙斩钉截铁，“他想看我们乱，我们就偏不乱！还要做出升级换代的姿态，把被动变成主动！”
她又转向刘师傅和小石头：“你们两个，立刻写出底料所需的所有原材料清单，精确到两。尤其是那些稀有的香料，马上！”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阿影身上。
“阿影，查！给我查！从昨晚到现在，全城所有能拉货的板车、马车！查所有药材铺、香料行的大宗交易！沈万金偷走这么多底料，不可能凭空消失，他要么藏起来，要么就会找人销毁！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这批货的下落！”
一连串的命令清晰果决，让原本慌乱的众人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是！”所有人齐声应道，立刻分头行动。
***
当晚，秦王府暖阁。
“火凤祥祥财富联盟”的几位核心成员齐聚一堂，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吴掌柜和赵瑞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是财富榜，现在又是底料被盗，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赵瑞脾气最急，忍不住抱怨道。
“老朽的‘全福楼’今天已经有客人来问，说我们是不是快不行了，要不要把充的钱退给他们……”吴掌柜愁眉苦脸。
苏妙妙看着他们，没有说话，而是亲自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各位慌了？”她淡淡地问。
众人沉默。
“我知道各位在担心什么。”苏妙妙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担心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商业联盟，就这么垮了。担心投进去的真金白银，都打了水漂。”
“但我告诉你们，垮不了。”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们联盟的根基，是什么？是那几包底料吗？不。是我们的品牌，是我们的服务，是我们不断创新的能力，更是我们抱团取暖的决心！”
“底料没了，我可以再做！只要我的手艺还在，脑子还在，‘火凤祥’就永远倒不了！但如果人心散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她站起身：“沈万金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因为他在明面上，已经赢不了我们了！他怕了！他急了！所以才像疯狗一样乱咬人！这个时候，我们只要自己稳住，他蹦跶不了几天！”
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纤细，却爆发出巨大能量的女子，吴掌柜和赵瑞的眼中的焦虑渐渐变为敬佩。
这时，墨渊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换下了一身朝服，神情略带疲惫。
他走到苏妙妙身边，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宫里的事，解决了。”他言简意赅，“温婉是自己误食了相克的食物，并非中毒。皇上已经下令，让她在宫中静养，无诏不得出。”
联盟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宫里的风波平息，总算少了一个大麻烦。
苏妙妙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她抬头看他，用眼神询问。
墨渊微微点头，然后对众人说：“各位掌柜请放心。秦王府的生意，就是本王的生意。谁敢动，本王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吴掌柜等人连忙起身行礼，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了地。
送走众人后，暖阁里只剩下苏妙妙和墨渊。
苏妙妙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往椅子上一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累坏了？”墨渊走到她身后，伸手为她按揉着太阳穴。
“心累。”苏妙妙哼哼唧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个沈万金，真是个疯子。”
“他不仅仅是疯了。”墨渊的动作一顿，声音沉了下去，“我让阿影去查了那个‘大乾财富榜’的源头。发现张贴榜单的人，都指向了城南一个叫‘百通阁’的神秘组织。而这个‘百通阁’的背后，有‘赤蝎’的影子。”
“赤蝎？”苏妙妙猛地坐直了身子，“你的意思是，沈万金和‘赤蝎’勾结在一起了？”
“很有可能。”墨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赤蝎’擅长情报搜集和暗杀，盗走你的底料，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沈万金出钱，‘赤蝎’出力。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你的生意。”
苏妙妙瞬间明白了。
沈万金的商战，温婉的宫斗，财富榜的舆论战，还有“赤蝎”的暗中破坏……这些看似不相干的线，终于串联到了一起。
敌人不再是单纯的商业对手，而是一个结合了财富、权谋和暴力，潜伏在暗处的巨大阴谋集团。
“他以为他动的是我的生意，”苏妙妙握紧了拳头，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但他不知道，他动的，是秦王府的底线！”
墨渊看着她斗志昂扬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没错。他动了不该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