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指尖的温度突然攀升,像是有团活火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她闭着眼睛,能清晰感知到那缕天道之力在丹田处翻涌——系统说这是上月在破庙签到时抽中的天道共鸣奖励,本以为只是个虚名头,此刻却真真切切在体内形成了漩涡。
疼吗?谢沉渊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片落在她发顶的羽毛。
他原本抱臂倚在石壁上,此时已半步未离,指尖悬在她后心三寸处,随时准备注入灵力护她心脉。
斑猫不知何时从他怀里溜了,正蹲在门槛外舔爪子,尾巴尖一下下扫过青石板。
林疏桐睫毛颤了颤。
那股力量倒不疼,反而像浸在温泉里,连骨髓都软乎乎的。
她想起三天前系统提示的咸鱼值93%,又想起古碑上那道裂痕——或许所谓天道之力,本就是她这些日子躺平签到时,被系统悄悄收集的与?
不疼。她慢慢睁开眼,眼底浮起层暗金色的光,倒像是...有人把星星揉碎了,喂进我血管里。
谢沉渊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见过太多人突破时的痛苦:青筋暴起的额头、咬碎的牙、被灵力灼烧的皮肤。
可她偏生不同,连突破都像在春日里打了个盹,发梢还沾着草屑,嘴角甚至挂着点没散尽的笑。
阿渊,你看。林疏桐抬起手。
指尖跃动着细小的金色电弧,像串会发光的珍珠,我好像...摸到合道境的边了?
胡闹。谢沉渊嘴上斥着,却伸手接住那团光。
电弧缠上他的指尖,竟顺着他的脉络往体内钻。
他忽然想起百年前自己在冰崖上跪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求得天道一丝垂怜——哪像她,随随便便就能让天道之力主动认主?
小姑姑!
小翠的惊呼从门外撞进来。
这姑娘原本守在祠堂外望风,此刻攥着裙角冲进来,发间的银铃叮铃作响:李镇长说地道口的苔藓动了!
像...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爬!
林疏桐的光团地散了。
她看向李明,那男人正扒着祠堂后墙的破窗,后背绷得像张弓:确实在动。他回头时,额角沾着块泥,青竹镇底下那条暗河,我小时候掉进去过,河底全是这种墨绿色的苔藓,可从没见它们自己扭成蛇形。
谢沉渊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剑。
他的斩云剑本是冷白色,此刻剑身浮起层暗红纹路——那是他动了杀念的征兆。
林疏桐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别急,可能和古碑裂隙有关。她低头看向腕间的躺平盾符文,淡金色的纹路正随着心跳明灭,系统说过,裂隙越大,被封印的东西越不安分。
四人顺着祠堂地下的密道往下走时,霉味越来越重。
小翠的灯笼晃得厉害,把石壁上的水渍照成张牙舞爪的鬼脸。
林疏桐走在中间,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隧道里反弹,一下一下撞着耳膜。
到了。李明突然停住。
他举着灯笼照向尽头——那里有块半人高的青石门,门上浮雕着纠缠的蛇与鹤,蛇嘴正咬着鹤的脖颈。
这是...林疏桐伸手触碰石门。
指尖刚贴上石面,那些浮雕突然活了过来!
蛇信子嘶嘶吐着,鹤翅扑棱着要啄她的手。
她惊得缩回手,却见谢沉渊的剑已经架在她面前,剑尖抵住蛇头,火星子噼啪乱溅。
是幻阵。谢沉渊的声音像浸了冰,别碰。
林疏桐却又伸出手。
这次她没碰石面,而是闭上眼。
天道之力在眉心凝聚成点,她能到石门里的符文——那些刻在石缝里的细小纹路,像极了系统空间里那本《上古符录》的附录。
是星象密码。她突然笑了,二十八宿对应二十四节气,蛇是危宿,鹤是张宿...阿渊,你记不记得上月在破庙签到时,系统送的那卷《九霄星图》?
谢沉渊瞳孔一缩。
他当然记得。
那卷星图他翻了三夜,最后得出结论是故弄玄虚,此刻却见林疏桐指尖轻点,按在蛇眼的位置——那里的浮雕突然陷了进去,发出的轻响。
第二下按在鹤爪,第三下在蛇尾...当第七下按完时,整座石门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小翠吓得扑进李明怀里,灯笼差点摔了。
林疏桐被谢沉渊拉到身后,能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紧绷如铁。
石门缓缓打开的瞬间,有暖风吹出来。
不是地下的阴寒,而是带着青草香的风,像春天刚化冻的溪涧。
林疏桐探头望去,外面是片森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腐叶气息混着松脂香扑面而来,远处甚至能听见鸟叫。
这...这是青竹镇的后山?李明的声音发颤,可我从小在这儿长大,没听说后山有这种林子。
不是后山。谢沉渊的剑还没收,灵气浓度比外面高十倍。他转头看向林疏桐,你体内的天道之力在发烫?
林疏桐摸了摸心口。
那里确实在发烫,像揣了块太阳。
她往前走了两步,鞋底碾碎枯枝的声音惊起几只蓝羽鸟。
鸟群扑棱着飞过树冠,露出被枝叶切割成碎片的天空——不是青竹镇的灰,而是带着紫调的暗蓝,像暴雨前的黄昏。
小姑姑!小翠突然拽她的袖子。
这姑娘的脸白得像纸,手指着他们刚出来的石门——此刻那石门正在消失,石缝里渗出黑雾,像被揉碎的墨汁,门...门在化!
林疏桐回头。
石门果然在变,石砖一块接一块融化,露出后面漆黑的虚空。
黑雾顺着虚空涌出来,沾到枯枝上,枯枝瞬间碳化;碰到树叶,树叶立刻蜷成黑蝶。
谢沉渊挥剑斩向黑雾。
斩云剑的剑芒是雪亮的,却像砍进了棉花里——黑雾裹住剑气,转瞬间将其吞噬,连点火星都没剩。
他的手背上爆出青筋,这是他自化神期后,第一次觉得使不出力。
林疏桐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她能感觉到黑雾里有视线,无数双眼睛,黏腻地爬过她的皮肤。
那些眼睛里有怨恨,有不甘,还有...解脱?
这是古碑裂隙漏出来的东西。她声音发紧,系统说过,裂隙里封印的是被旧天道碾碎的。
小翠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攥着林疏桐的衣角发抖。
李明从怀里摸出把短刀,刀身泛着青黑——是他祖传的辟邪物。
黑雾漫到他们脚边时,短刀突然发出蜂鸣,刀刃上凝出层白霜。
谢沉渊护着三人往森林深处退。
他的剑仍指着黑雾,但后背已经贴上了棵两人合抱的古树。
林疏桐能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撞着她的额头——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能闻见他身上的松香,那是他总用松枝擦剑留下的味道。
黑雾漫得更快了。
林疏桐能看见黑雾里浮现出人影:披头散发的妇人,断了腿的少年,抱着婴儿的女子...他们的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串血珠般的字:不公平凭什么还给我。
小姑姑!小翠突然尖叫。
她指着林疏桐的手腕——躺平盾的符文正在疯狂转动,淡金色的光割开黑雾,在他们周围形成个半圆的屏障。
那些黑雾碰到屏障就发出声,像热油里溅了水。
林疏桐这才发现,自己体内的天道之力正顺着血管往指尖涌。
她下意识张开手,掌心浮起团暗金色的光。
那些黑雾碰到光团,竟像见了天敌般后退,连带着里面的人影都开始消散。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
天道之力不是用来毁灭的,是用来...倾听的?
那些被旧天道碾碎的,其实只是想要被看见,被承认。
谢沉渊低头看她。
她的眼睛里有光,不是之前的暗金,而是更温暖的颜色,像刚升起的太阳。
他忽然想起百年前在九霄台,天道降下雷劫时,他跪在焦土上问:我勤修千年,为何要罚我?
那时没有回答。
此刻,他却听见林疏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替你们说。
黑雾突然退了。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开,露出后面的森林。
阳光从树冠的缝隙漏下来,照在林疏桐发顶,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小翠还在发抖,李明的短刀掉在地上,谢沉渊的剑仍未收。
但他们都听见了,从森林更深处传来的声音——不是鸟鸣,不是风声,是锁链崩断的脆响,,,像有人终于推开了压在胸口百年的石。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森林尽头等着。
或许是更浓的黑雾,或许是更响的锁链,或许...是新的光。
(她闭了闭眼睛,将掌心的光团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