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的马蹄声碎成一片,林疏桐走在队伍中间,靴底碾过湿润的晨露。
谢沉渊的玄色外袍总在她余光里晃,像团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云。
到底怎么了?谢沉渊突然停步,山风卷着他的话撞进林疏桐耳里。
他转身时带起的气流掀动她额前碎发,眼底的暗潮几乎要漫出来——这个向来把刻进骨血的男人,最恨被蒙在鼓里。
林疏桐摸了摸袖中发凉的黑玉。
方才在洞口,咸鱼心诀翻涌的负面情绪还在识海深处啃噬,那股阴冷比墨流苏的血契更刺骨,像有双无形的手正掐着她心口。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比山风还轻:赵虎说的,可能不是普通修士。
队伍里的小翠原本蹦跳着数路边的野菊,此刻猛地攥住她衣袖:桐姐是说...那股让你脸色发白的东西?
李明的手指在腰间绞出褶皱,他往四周张望一眼,压低声音:青竹镇最近确实不对。
前日王屠户家的牛半夜发疯撞墙,昨儿个李寡妇的小儿子说看见墙根有绿眼睛——我还当是孩童胡话...
谢沉渊的指节抵在剑柄上,指腹蹭过冰凉的剑鞘:具体说。
林疏桐咬了咬唇。
原主记忆里,《九霄录》只写过墨流苏这样的反派,可这股能量...她闭了闭眼,咸鱼心诀自动运转,那些愤怒、恐惧的碎片突然清晰起来,它在吸收负面情绪,像...像在吃东西。
赵虎的绝望、墨流苏的贪婪,都是它的养料。
谢沉渊喉结滚动,玄色衣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侧绣的银线雷纹——那是他当年替天峰受罚时,师父亲手绣的天道惩戒。
他突然伸手按住林疏桐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衣领渗进来:你体内灵气紊乱。
我没事。林疏桐偏头避开他的触碰,袖中黑玉却不合时宜地发烫。
系统没动静
小翠扯了扯她另一只袖子:要不先回镇里?
张师叔的药庐有安神香,说不定能帮桐姐缓一缓。
李明突然搓了搓手,眼神飘向镇西的老槐树:其实...青竹镇有个秘密藏书阁。
我爹当镇长时建的,藏着些古籍残卷。
或许能查到那东西的来历。他压低声音,就在镇公所后院的枯井底下。
谢沉渊的目光在李明脸上停了三息,最终颔首:带路。
枯井的青苔滑得人直踉跄,李明举着火把在前头照路,砖墙上的暗门被他推得吱呀作响。
林疏桐刚跨进去就打了个寒颤——霉味混着檀香涌上来,整面墙的书简在火把下泛着幽光,最顶层有本皮封泛黄的典籍,封面上的纹路像活了似的,正顺着她的视线往识海里钻。
咸鱼心诀突然暴走。
林疏桐扶住书案,指甲几乎掐进木头里。
那股阴冷的气息又出现了,比在洞口更浓,甚至裹着一丝熟悉的...系统能量?
她踉跄着上前,指尖刚碰到那本书,封皮上的铜锁地崩开。
《幽冥录残卷》?小翠踮脚看过去,声音发颤,桐姐,这书名好吓人。
谢沉渊的手掌覆在林疏桐手背,替她翻开泛黄的纸页:幽冥之眼,生于天道裂隙,以负面情绪为食。
可操控人心,可聚阴成兵...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指腹划过一行小字,此眼若成,连天道都...
都什么?林疏桐凑过去。
纸页边缘有暗红的血渍,模糊了最后几个字,但她能闻到那股熟悉的腥气——和赵虎血契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外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林疏桐猛地抬头,咸鱼心诀里的负面情绪瞬间暴增,这次混着刺鼻的血腥气。
谢沉渊已经按剑站到门口,玄色衣摆下露出半截雷纹,是镇公所方向。
李明的火把地掉在地上,火星溅在书简上:那是...我让王二柱守着门口的!
小翠,护好书。谢沉渊反手将林疏桐拽到身侧,他的剑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眉眼更冷,林疏桐,躲我身后。
林疏桐摸了摸袖中发烫的黑玉。躺平盾的凉意顺着血管蔓延,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这次来的,怕不是普通的小喽啰。
谢沉渊突然转身,指腹抵住她唇:别说话。他的掌心还留着刚才翻书时的温度,不管发生什么,你先跑。
外头的骚动更近了,混着狗吠和人的闷哼。
林疏桐望着谢沉渊后颈那道淡白的旧疤,突然想起原着里他被天道背叛时的眼神——偏执、疯批,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孤勇。
此刻他眼里只有她,像团要烧穿一切的火。
谢沉渊...她刚开口,外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谢沉渊的剑完全出鞘,雷纹在剑身上流转:准备好。
而那本《幽冥录残卷》在书案上自动翻页,最后一行被血渍盖住的字慢慢显形——此眼若成,连天道都...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