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的耳膜被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发疼,谢沉渊拽着她的手像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步踏在地窖青石板上都能溅起回音。
转角处那团蜷缩的影子终于清晰起来时,她险些脱力——小翠的月白裙角沾着褐色污渍,发间那支她送的木簪歪在耳后,正用烧火棍拼命敲打着眼前那扇斑驳木门。
林姐姐!小翠听见动静抬头,眼眶霎时红得像浸了血,门从外面锁了!
他们说要等...话没说完,木门另一侧传来铁器摩擦声,三四个提着钢刀的身影从门缝里挤出来,刀光映得她瞳孔骤缩。
谢沉渊的剑比林疏桐的呼吸更快。
他松开她的手时,掌心的血还黏在她腕上,玄铁剑嗡鸣着划破空气,锁扣坠地的瞬间,林疏桐已经扑过去把小翠拽进怀里。
少女身上有股浓重的霉味,后颈还粘着半片蛛网,可当她摸到小翠胳膊上那道新划的血痕时,喉咙突然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疼不疼?她声音发颤,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道血口。
小翠反而笑了,把烧火棍往林疏桐手里塞:不疼的!
我用烧火棍敲他们刀背,敲得虎口都麻了——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刀刃破空声,谢沉渊旋身挥剑,火星溅在林疏桐肩侧,烫得她缩了下脖子。
谢沉渊反手攥住她后领,像拎着片叶子似的把她往密道方向带,地窖通风口连着后山,先出去。他的外袍被划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林疏桐这才发现他左腹不知何时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腿往下淌,在地上拖出条暗红的线。
你受伤了!她猛地停步,指甲掐进他掌心。
不打紧。他连头都没回,剑尖挑起块碎石砸向追来的喽啰,先顾小翠。
小翠却突然拽住林疏桐的袖子,指尖冰凉:林姐姐,我刚才听见他们说...说李明让人把青竹镇的传送阵封了,现在镇外全是墨流苏的人。她吸了吸鼻子,还有...还有地窖最里面的暗门,我看见有人搬了好多箱子进去,上面盖着镇公所的封条。
林疏桐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她想起怀里那张被体温焐得温热的纸卷——半小时前在镇长书房翻到的密信,墨迹还带着松烟墨的腥气,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子时三刻,青竹镇地脉引动。
谢沉渊,她突然拽住他的剑穗,别往后山跑。去镇公所。
他脚步顿住,侧脸的轮廓在晃动的火把光里忽明忽暗:理由。
李明要炸青竹镇。她把纸卷塞进他手里,那些箱子是炸药,暗门连着地脉灵眼。
他想把这里的灵气全抽干,给墨流苏的新据点供能。
谢沉渊的指节捏得发白,借着月光扫过信上的字迹,突然低笑一声:好,那就掀了他的老巢。他扯下外袍系在腰间,露出精瘦的胸膛,伤口还在渗血,小翠,跟紧了。
密道比想象中狭窄,霉味呛得林疏桐直打喷嚏。
她摸了摸袖中发烫的躺平盾,这系统奖励的护罩已经在刚才挡了三刀,此刻正微微震颤着传递安全感。
小翠走在中间,烧火棍戳着前面的谢沉渊后背:圣子哥哥,你伤口在流血!
闭嘴。谢沉渊头也不回,等出了密道,你帮林疏桐拿这个。他抛过来个小瓷瓶,止血散。
林疏桐刚要接,密道尽头突然漏进月光。
谢沉渊的剑先探了出去,确认安全后才侧身让两人出去。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林疏桐这才发现他们站在青竹镇后山坡上,镇公所的飞檐在夜色里像只蛰伏的兽。
林姑娘!
熟悉的粗嗓门惊得小翠差点摔了烧火棍。
林疏桐转头,看见赵虎从松树林里钻出来,腰间还别着那柄他总擦得锃亮的九环刀——这原是墨流苏左护法的标配,此刻刀鞘却沾着新鲜血渍。
他身后跟着个穿青衫的老者,鹤发童颜,正是前几日来镇里讲道的青云宗长老张天正。
赵叔?张道长?林疏桐简直不敢信自己的眼睛。
赵虎搓了搓手,刀环相撞发出细碎的响:我...我白天在镇公所听见李明跟手下说要对你们动手,就找张长老合计着来接应。
可算找着了!他的目光扫过谢沉渊的伤口,脸色骤变,圣子这伤...得赶紧处理!
张天正已经摸出个白玉瓶,递过来时指尖稳得像山岩:这是本门的续骨膏,对刀剑伤最有效。他的视线落在林疏桐怀里的纸卷上,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变故大了。林疏桐把纸卷展开,借着火折子的光给众人看,李明表面上是镇长,实际上是墨流苏的棋子。
他要炸了青竹镇的地脉,把灵气输给墨流苏的新据点。
现在炸药应该就在地窖暗门后的密室里。
张天正的白眉拧成个结:地脉灵眼是一镇根基,若被强行抽取灵气...青竹镇会变成寸草不生的死地。他转向赵虎,你带圣子去镇医馆处理伤口,我和林姑娘去镇公所。
不行。谢沉渊突然按住伤口直起腰,我跟你们去。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地脉灵眼的封印阵需要修士灵力破解,我比你们快。
林疏桐刚要反驳,远处突然传来刺耳鸣响。
那声音像是无数铁片在锅里翻炒,又像是灵脉断裂前的哀鸣,震得林疏桐耳骨发疼。
谢沉渊的剑地离鞘半寸,剑尖直指镇公所方向——那里的天空正泛起诡异的青光,像有团看不见的手在揉碎夜幕。
是引灵阵启动了。张天正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们等不及了!
林疏桐感觉袖中的躺平盾烫得惊人,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高危危机,宿主当前咸鱼值89%,触发隐藏奖励:地脉共鸣(临时)】。
她的指尖突然泛起微光,能清晰听见地底传来的轰鸣声,像有头沉睡的兽被惊醒了。
谢沉渊拽着她往镇公所狂奔,玄铁剑在夜色里划出银弧,赵虎带小翠去通知镇民撤离,张长老断后!
小翠攥着烧火棍追上来,发梢沾着的松针被风吹落:我也要帮忙!
听谢哥哥的!林疏桐回头喊,去敲镇钟!
敲三下长,两下短!
山风灌进喉咙,林疏桐尝到血锈味。
她望着谢沉渊紧绷的后背,突然想起系统刚激活那天,她缩在破庙里数霉斑的自己。
原来所谓,从来不是躲在安全处等奖励——而是当你在意的人被推下悬崖时,你要跟着跳下去,再一起爬上来。
镇公所的朱漆大门在眼前放大,谢沉渊的剑劈开锁头的瞬间,林疏桐听见地底传来更剧烈的震动。
而在他们身后,那道诡异的青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众人停下脚步,警惕地环视四周。
那青光里隐约有黑影攒动,灵力波动越来越强烈,连谢沉渊的剑尖都在微微震颤。
林疏桐握紧谢沉渊的手,掌心全是汗,却比任何时候都稳当——这次,他们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