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的朱漆大门前。
秦书瑶下了车。
月白色苏绣旗袍裹着纤细的身姿,裙摆扫过青石板路,留下淡淡的香风。
她手里捏着一把檀香木折扇,鬓边插着一支羊脂玉簪,眉眼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
管家福伯早已候在门口,见她来,连忙上前躬身。
“秦小姐,一路辛苦了。”
“先生吩咐过,您来了直接带您进去。”
秦书瑶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得像羽毛。
“有劳福伯。”
“我此次来,一是奉祖父之命探望阿风,二是……想与傅家聊聊家族事宜。”
福伯笑着应下,引着她往里走。
老宅的庭院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长着青苔,假山旁的紫藤花开得正盛,垂落的花穗扫过肩头。
“秦小姐第一次来老宅吧?”
福伯边走边介绍,语气亲切。
“这宅子有百余年了,先生们平时忙,也就逢年过节才回来住几天。”
秦书瑶目光扫过庭院里的石桌石凳,指尖轻轻转着折扇。
“老宅很雅致,处处透着书卷气。”
“想来傅家先辈,定是爱书之人。”
正说着,前方传来脚步声。
傅景深从月亮门后走出来,穿着一件浅灰色长衫,袖口挽着,露出腕上的玉镯。
他手里拿着一卷字画,见了秦书瑶,脚步顿了顿。
福伯连忙介绍:“先生,这位是秦家的书瑶小姐。”
“秦小姐,这位是我们家大先生,傅景深。”
傅景深抬眼看向秦书瑶,眼神温和,没有丝毫疏离。
他微微颔首,声音清润:“秦小姐,久仰。”
“常听阿风提起,秦家有位精通水墨的小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秦书瑶脸颊微红,连忙欠身回礼。
“傅先生过誉了。”
“不过是闲来无事,喜欢涂涂画画罢了,算不得精通。”
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空气似乎慢了半拍。
傅景深的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秦书瑶却连忙移开视线,指尖攥紧了扇柄。
“我正要去祠堂整理先祖的字画,”
傅景深率先打破沉默,语气自然,“秦小姐若是不介意,不如一同过去?”
“老宅的祠堂里,藏着不少前朝的墨宝,或许你会喜欢。”
秦书瑶眼睛亮了亮,点头应下:“那就叨扰傅先生了。”
跟着傅景深往祠堂走,路上他偶尔会提几句老宅的往事。
“那棵紫藤,是我曾祖母当年亲手种的,”
他指着路边的花架,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每年春天都开得这么热闹。”
秦书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紫藤花簌簌落下,落在她的旗袍裙摆上。
“曾祖母定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她轻声说道,“能把日子过得像花一样,不容易。”
傅景深侧头看她,见她眼底满是真诚,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秦小姐倒是通透。”
“比起阿风的跳脱,你倒更像秦家的主心骨。”
秦书瑶无奈地笑了笑:“阿风从小被宠坏了,性子是野了些。”
“这次他在傅家叨扰,还望傅先生多担待。”
“一家人,说什么叨扰。”
傅景深摇头,推开了祠堂的木门。
祠堂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正中央供着傅家先祖的牌位,两侧的博古架上摆着古董和字画。
秦书瑶跟着走进来,目光立刻被墙上的一幅《松鹤图》吸引。
“这是……文徵明的真迹?”
她快步走过去,眼神里满是惊喜,连呼吸都放轻了。
傅景深走到她身边,点头:“是先祖传下来的,保存得还算完好。”
“你看这松针的笔触,苍劲中带着柔劲,墨色浓淡得宜,确实是文派的风格。”
秦书瑶凑近了些,细细打量,完全没注意到脚边的博古架。
她后退半步,想看得更全面些,裙摆却不小心勾到了博古架的腿。
“哗啦——”
一声脆响。
博古架上的一只青花瓶晃了晃,直直摔落在地,碎成了几片。
秦书瑶吓得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
看着地上的瓷片,她的脸色瞬间白了,攥着折扇的手指泛白。
“对不起!”
她连忙弯腰,想去捡瓷片,声音里带着愧疚,“傅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福伯听到声音跑进来,看到地上的瓷片,脸色骤变。
“这……这是康熙年间的青花缠枝莲瓶啊!”
“是老宅的传家宝,先生特意交代要好好保管的!”
秦书瑶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我的错,我愿意赔偿……”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肩上。
傅景深站在她身后,将她护在身前,挡住了福伯的视线。
他看向福伯,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福伯,别吓着秦小姐。”
“这瓶子是我打碎的。”
“方才我整理博古架时,手滑没拿稳,与书瑶小姐无关。”
秦书瑶猛地抬头,看向傅景深的背影。
他的肩膀宽阔,挡住了所有的压力,声音里的温柔,像暖流一样淌进她的心里。
福伯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没敢再说什么。
傅景深低头看向秦书瑶,眼底带着安抚的笑意:“没事了,不过是一件器物。”
“比起它,秦小姐没受伤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