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抱着李婷，脚步轻快地在山林间穿梭，姜浩紧随其后。
她似乎对这片区域极为熟悉，专挑藤蔓密集、岩石嶙峋的小路走，最后在一处被灌木丛遮挡的山壁前停下——伸手拨开藤蔓，竟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洞口。
“进来吧，这里很隐蔽，‘上面’的人找不到。”
李慧先弯腰钻进山洞，回头对姜浩示意。
姜浩跟着进入，山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地面铺着干燥的茅草。
李婷从母亲怀里跳下来，李慧熟练地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柴，用钻木取火，点亮了柴火堆，昏红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李慧坐在茅草堆上，看着姜浩，眼神里的警惕少了几分，却多了些复杂：“你是外来者，对不对？”
“外来者？”
姜浩愣住了，这个词让他莫名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关联。
“什么是外来者？”
“就是从地球表面来的人类。”
李慧解释道。
“我们在这里住了几百年，除了偶尔出现的玄岩巨兽，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只有传说里，地球表面的人才具备你这种特征。”
“我可能是……但我记不起来了。”
姜浩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失忆的空白让他格外焦躁。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李慧叹了口气，眼神飘向洞外，像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往：“听老辈人说，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跟着‘亚特神’来到这里。“
”亚特神是我们最初的信仰，他们早期共有两人，一男一女，拥有远超人类的力量。“
”后来，他们与我们李家村的先祖通婚，慢慢有了后代，族群也渐渐分成了四个阶级。”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第一种是纯血的亚特人，我们叫他们‘亚神’，也叫‘神主’——他们能长生不老，现在应该不到 10 0人，住在最顶端的‘上城’，是这里的统治者。“
”第二种是亚神与地球人的后代，称‘神臣’，算是一代混血，负责协助神主管理‘下城’，拥有一定的权力。“
”第三种是神臣与地球人的后代，叫‘神民’，是二代混血，地位仅次于神臣，也是上城控制下城的‘工具’。“
”最后一种，就是我们，纯血的地球人后代，被他们叫做‘神子’——说是‘神的子民’，其实就是最底层的奴隶。”
姜浩皱着眉，在脑海里梳理着信息，确认道：“我明白了，这里的阶层分四层：最高层是纯血亚特人（亚神\/神主），第二层是一代混血（神臣），第三层是二代混血（神民），最底层是纯血地球人（神子），对吗？”
李慧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苦涩：“没错。“
我们现在待的地方是‘下城’，表面由神民管理，但实际上，所有命令都来自上城的神主和神臣。
为了控制我们神子的数量，他们才会定期释放玄岩巨兽——每次巨兽来袭，男人们大多会被吃掉，女人则会被选择性带走。
“带走？”
姜浩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被送去上城，给神主或神臣当‘玩物’，——按照他们的‘法律’，神民和神子是不允许自由通婚的，一但发现就会被杀死。”
李慧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我们就像他们圈养的牲畜，连自己的命运都做不了主。”
姜浩沉默了——他虽然记不起自己的过往，却本能地反感这种“阶层压迫”，人生下来就分三六九等。
尤其是听到“李家村”三个字时，脑海里似乎有碎片在闪烁，却始终抓不住具体的画面。
“那你们没想过反抗吗？”
姜浩问道。
李慧苦笑着摇头：“反抗过，可没用。”
“神主和神臣有远超我们的力量，玄岩巨兽也是他们的‘武器’，我们连上城的门在哪都进不知道，怎么反抗？”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李慧脸色骤变，赶紧弄灭火：“别出声！可能是神民的巡逻队！”
山洞瞬间陷入黑暗，姜浩屏住呼吸，耳朵贴在洞壁上——他能听到洞外有人在说话，语气嚣张，似乎在搜查什么。
失忆的迷茫、阶层压迫的愤怒、未知的危险……种种情绪交织在他心头，让他更加迫切地想找回记忆：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该怎么离开？
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慧压低声音，抓着姜浩的胳膊郑重叮嘱：“记住，不管待会儿遇到谁，哪怕是其他神子，你也绝不能说自己是外来人！”
“要是让神民的巡逻队发现你的身份，他们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直接就会把你当成‘上城要清除的异类’处理，你就危险了！”
姜浩点点头，将这句叮嘱牢牢记在心里。
等洞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慧才松了口气，从头发里翻出一根磨尖的兽骨针和几缕坚韧的兽筋，又从自己身上的兽皮围裙上撕下一大块完整的兽皮，接着竟从贴身的围胸上又小心撕下一层柔软的兽皮。
两块兽皮一硬一软，她熟练地用兽骨针穿起兽筋，飞快地缝制起来——针脚虽然粗糙，却足够牢固，没一会儿就做成了一条简单的短裤。
“拿着，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
李慧将兽皮短裤递给姜浩，语气自然。
姜浩看着她递过来的短裤，又看向李慧——她本就只穿着单薄的兽皮围胸和三角裤，如今少了围裙和围胸的部分兽皮，身上的遮蔽物更少了，裸露的肩头和手臂上的划伤格外明显。
他下意识地移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短裤：“这……”
李慧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忽然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却更多是坦然：“不用不好意思。“
”在这地下城里，我们神子早就没有地球表面人类的羞耻感了——能活下去、能繁衍后代，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她摸了摸身旁李婷的头，眼神柔和下来：“多少神子女人为了让孩子活下来，连更难的事都做过。”
“你穿着这身奇怪的衣服，走到哪都会被怀疑，换上这个才能融入这里。”
姜浩捏着手里带着体温的兽皮短裤，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酸涩，还有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沉重认知。
他不再犹豫，转身走到山洞深处，快速换下了破烂的作战服，穿上了兽皮短裤。
“叔叔。”
李婷忽然拉了拉姜浩的衣角，眼睛里满是期待。
“要是有机会，你会带领我们回到地球表面吗？我听妈妈说，那里的天是蓝色的，还有会唱歌的小鸟，不像这里，只有红色的天和吓人的巨兽。”
姜浩蹲下身，摸了摸李婷的头，语气认真：“如果真的有机会，我会的。“
“我虽然记不起自己的过去，但我总觉得，地球表面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李慧看着两人的互动，轻轻叹了口气，补充道：“其实神民和我们神子，从外表上看没什么巨大差别——他们也是黑头发黄皮肤，只是因为长期受上城恩惠，比我们穿得好、吃得饱而已。”
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愤怒：“私底下，早就有神民偷偷和神子来往，甚至有了后代。“
“但上城为了防止神民和神子走得太近、影响他们的统治，特意定下法律，坚决不允许神民与神子通婚。”
“更过分的是。”
李慧攥紧了拳头。“很多神民为了保持自己的利益和地位，就算和神子发生了关系，事后也会翻脸——要么把神子抛弃，让她们独自抚养孩子；要么干脆直接杀害神子，就怕事情暴露影响自己的身份。”
姜浩听得心头一沉，忍不住追问：“那咱们下城的基本情况，能跟我说一下吗？比如有多少人，分成了几个区域？”
“下城总共分为五个神子之地。”
李慧掰着手指解释。
“咱们现在待的是‘东谷地’；另外还有‘西崖洞’‘南沼泽’‘北石林’和‘中平原’——五个地方各有各的生存方式，也各有各的神民管理者。”
她抬头看向姜浩，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不过五个神子之地的人，都对上城的统治不满。”
姜浩看着李慧眼中的期待，又想起李婷对地球表面的向往，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责任感——哪怕记不起自己是谁，他也想帮这群苦难的人做点什么。
就在这时，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隐约能听到“玄岩巨兽又出现了”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