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天窗斜射进来，落在空荡的画室中央。苏周站在光斑里，手指轻轻划过墙面，指尖沾了点灰尘。只是低头看了看。
工具箱放在门口，他走过去打开，把画笔一支支插进铁筒。颜料管按色系排好，刮刀、调色板、喷壶一一归位。角落那个恒温柜通着电，屏幕上显示温度二十二度，湿度五十。这是琴雯特意订的，能保护敏感颜料不干裂。
他铺开一张五米高的画布，用夹子固定在支架上。拿起刷子，蘸了点钛白，往画板上甩了一道弧线。光轨有了。
楼下传来汽车停稳的声音。
门铃响了两声。
苏周放下刷子去开门。琴雯站在外面，拎着一个保温盒和水果篮，马尾辫扎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笑意。
“搬家第一天，你没饿死吧？”她把袋子递过去，“辣子鸡，米饭多加了水，软一点。”
苏周接过，闻到香味。“我没做饭。”
“知道。”她走进来，“一楼展厅你打算怎么布置？”
“先放几幅小作品。”他说，“等系列完成再做主题展。”
琴雯点点头，开始往楼上走。二楼卧室门开着，床是原木色的，被子叠得整齐。她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面是她站在礼堂讲台的照片，背景是开学典礼横幅。
她没说话，手指轻轻碰了下玻璃面。
“新闻截图。”苏周跟上来，“那天你很漂亮，光彩夺目，差点闪瞎了我的眼。”
琴雯转身，“就你会贫，快来吃饭了，我可不想把我们的画家饿死了。”
两人坐到客厅沙发上。便当盒打开，热气冒出来。琴雯夹了块鸡肉给他。
“艺术区租金涨了百分之十五。”她说，“明年你要交税额预估在八十万左右，记得留流动资金。”
苏周嚼着饭点头。“你会看财务报表？”
“我不懂画画，但你忘记了，我是学什么的，我学经济的。”她说，“开玩笑，你的每一支画笔，我都知道价格。”
苏周看着她说话的样子。她说到数据时眼睛亮，手会跟着比划。他看的碗里的饭快凉了，都没动。
“吃啊。”琴雯戳他筷子。
“你在学校天天吃这个？”
“食堂便宜。”她说，“我以前一个月生活费只有八百，要省着点花，现在也养成了习惯。”
苏周忽然觉得喉咙堵。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现在坐在这间价值百万的画室里，讨论未来千万级的作品回报，可她也曾经为学生卡余额发愁。
“以后别吃食堂了。”他说，“我请你吃饭。”
“好呀。”琴雯笑，“你请我吃饭，你要养我呀？”
苏周也笑了。但他眼神没离开她。
吃完饭，他收拾盒子放进厨房。回来时手里多了瓶酒。
“法国带回来的。”他拧开瓶盖倒进两个高脚杯，“庆祝开工。”
琴雯皱眉。“我不喝酒。”
“一口。”他说，“就一口，图个吉利，这个味道不错，有水果的甜味。”
她看他坚持，只好接过杯子。红酒很顺，甜甜的，没有涩味。她抿了一小口，发现味道很好，像喝饮料，一口接着一口喝了下去。
苏周点燃角落的蜡烛。火苗跳了一下，香味慢慢散开。
“这味道挺好闻……”琴雯吸了口气。
“薰衣草混檀香。”他说，“朋友说能放松神经。”
琴雯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皮忽然有点沉。她刚才没睡好，凌晨三点才回家，早上七点又爬起来查资料。
“你困了？”苏周问。
“有点。”她撑着眼皮，“我待会还有事。”
“有事明天再处理。”他说，“你睡吧，我守着你。”
琴雯摇头。“不行。”
话没说完，打了个哈欠。
苏周把毯子拿来盖在她腿上。她没拒绝。呼吸渐渐平稳。
他蹲下来，看着她的脸。睫毛垂着，嘴唇微微张开。刚才那杯酒里加了点东西，是他从医生那儿拿到的口服液，无色无味，作用温和。不会伤身体，只会让人睡得深。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