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这次是我太自负了。”刚刚在电话里传来明丞微带惭愧的嗓音，“从一开始，万中庸可能就看出乔畔君是诱捕他的鱼饵，所以他将计就计，抛出所有的炸弹做障眼法，用一招反间计迷惑得李尔福麻痹大意，趁机逃脱侦查的围捕。”
沈楠思维敏捷，当即了然明丞的言外之意。
这是万中庸玩的一出【声东击西】，先是假意上了乔畔君的当，然后利用跟在乔畔君身后的许憨勇向宋晖传递虚假情报，稳坐指挥中心的李尔福不清楚前方的局势变化，听凭宋晖的汇报就枉下决断。
既然声了东，必然是要击西的。所谓的“西”，就是那门迫击炮。
“福子，迫击炮最大射程也就是五公里，除去房屋阻隔，能安置那门迫击炮的高层建筑寥寥可数。”沈楠提醒说。
李尔福点头说：“那些地方我心里有数，距离宫廷广场五公里内，使馆区和银行街的高层小洋楼最多，符合射击条件的地方不超过十处，我立即派人去搜查。”
“银行街中的高层洋楼多数是银行和财政机关，且有重兵警卫，万中庸不可能冒险把迫击炮藏在那里。而使馆区因为外国人先后撤侨回国，房屋已经空了大半，万中庸很可能鸠占鹊巢。”沈楠忽然灵光一现，桃花眸蓦然睁大，惊愕地说，“他该不会把迫击炮藏我爹家了吧？”
“啥玩意儿？”李尔福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沈楠的父亲沈近仁生前居住的沈公馆，就是一栋三层小洋楼，在使馆区中显得鹤立鸡群。
李尔福原本以为万中庸知道自己是公安局局长，而且自家父母都曾居住过沈近仁的沈公馆，以至于形成心理盲区，觉得万中庸没胆子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藏迫击炮，所以只是匆匆查了一遍而已。
“他丫的万中庸忒鸡贼！我真是脑子短路了，怎么早没琢磨出这招儿呢？这两天净让他耍着玩，真够现眼的。”李尔福一边暗恨终日捉鹰却被鹰啄了眼，一边吩咐侦查队奔赴使馆区。
看着李尔福匆匆离去的背影，沈楠终是放心不下，摸着话筒的手犹疑地顿了顿，旋即拨通了杨书记办公室电话问道：“杨书记，是我【纸鸢】，二哥儿还在吗？”
也许电话线路不通畅，杨书记嗓音诡异地停顿几秒才顺着电话线传过来说：“……【东风】同志刚刚去了明绣同志办公室，他说让你在原地等他，稍后就去找你。”
“成。”沈楠微微皱眉，挂断电话后又给明绣打了个电话。
“我阿弟呐，他刚刚去洗手间了，待会儿过去找你。”明绣不假思索地说道。
“明绣姐，我二哥儿去洗手间不是被人捅，就是在捅人的路上。”沈楠沉着脸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面馆，直奔使馆区。
明绣被沈楠猛然挂断电话，愣了愣看向旁边的小儿子明铭说道：“你这俩舅舅都是人精吧，没一个能忽悠得住的。”
明铭玩着大炮模型，头也不抬地说：“妈妈太小瞧沈楠舅舅的智商了，您编的谎话忽悠忽悠彩笺小妹妹还差不多。”
明绣哑口无言。
早些时候，在杨书记办公室里。
“宋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定是万中庸把他带走，可能是想利用他作为人质。”明丞紧握着装着申请表的档案袋，语气罕见的急切，“万中庸还把许憨勇留了活口，就是要告诉我们这是个圈套，逼得我们不得不跳。”
“你想怎么做？”杨书记亦是个玲珑心窍，不多说废话直接问明丞的打算。
明丞瑞凤眼中眸光流转，随即化作一片漆黑的魅影。手中的档案袋被他握的皱痕繁多，不堪忍睹。
五分钟后，明丞离开杨书记办公室时，特意嘱咐说：“这事儿先别告诉沈楠了，我如果回得去，还想和他一起看阅兵式。”
明丞情绪依旧平静，儒雅温和，瑞凤眼中闪过一抹眷恋的光彩。
杨书记无声地点点头。
而现在，沈楠急急奔赴使馆区。
使馆区与银行街并列而行，东西走向，正好前后夹击长安街的宫廷广场。如果在战场上，那些高层建筑物就是绝佳的狙击点，所以军队的何司令负责守卫长安街的安保工作。
而李尔福抢先一步到达沈公馆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心底一片冰凉。
沈公馆顶层阁楼的窗口前摆着一门迫击炮，正瞄准长安街中段的宫廷广场和密密麻麻的人群。
宋晖被捆绑在迫击炮底下，胸前绑着极其复杂的爆破装置，用一根引线连接着迫击炮上的发射装置。
“这是啥玩意儿？”李尔福正要拨动引线，吓得宋晖立马大叫说：“这根线不能动，动了迫击炮立马开轰。”
惊得李尔福立马住了手，宋晖脸色苍白地说：“万中庸说，只要我身上的炸弹引爆，就能连带着迫击炮一起销毁，也能阻止【戮首行动】了。”
“那你不就炸成烂泥了吗？！”李尔福一边心急火燎地吩咐侦查队紧急疏散周围群众，一边训斥宋晖说道，“万中庸说的你都信呐？！傻不傻！你好好给我坐着，等待排爆小组的同志过来拆炸弹。”
“来不及了，我这个炸弹到点就炸，跟开国大典同步的。”宋晖额头冒着虚汗，眼神却异常坚定地说，“只要提前引爆我身上的炸弹，迫击炮的发射器就不会启动。”
李尔福扭头看向迫击炮，却发现它已经被人固定在墙壁上，挪动不了分毫，想要让它调换炮口根本不可能。
“万中庸脑子没病吧！”李尔福怒骂道，“跟我玩电车难题呢？！”
“万中庸的脑子不仅没病，而且比你还清醒的多。福子，敌人比你更冷静才是最危险的。他逼你选择救一人还是救万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李尔福回头一看，正是沈楠。
沈楠满头大汗，脸色铁青，想来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使馆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