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都坐都坐！老板，加两把椅子，再拿两套碗筷，顺便来个椰汁！”刘志伟热情地张罗着，他心里乐开了花： “我妹这朋友不错，开朗！看来今天有戏！”
四人重新落座。王娟很自然地坐在了刘志伟旁边的位置，拿起椰汁给自己和刘雅婷倒上。
“刘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呀？”王娟主动开启话题，眼睛弯弯的。
“嗨，正跟强子忆苦思甜，说我们当年在县城瞎混的事儿呢！”刘志伟大手一挥，“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人家强子可是深圳的大老板，见识比我们广多了！”
王娟拿起茶壶给大家添茶，动作有点猛，热水差点溅出来，刘志伟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壶嘴。
“哎哟，谢谢刘哥！我毛手毛脚的。”王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没事没事！”刘志伟哈哈一笑，“你这算啥，我们网吧那些小子打游戏上头了，能把整瓶可乐摇匀了对着屏幕喷！”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刘志伟趁热打铁，用胳膊肘碰了碰林强，然后对刘雅婷和王娟说：“哎，雅婷，王娟，你们不是老好奇深圳特区什么样吗？正好，现成的专家在这儿！强子，给她们讲讲，让咱们也开开眼，别整天就守着县城这一亩三分地。”
刘雅婷闻言，眼睛微微一亮，带着真诚的好奇看向林强：“是啊，林强哥，深圳是不是真的特别繁华？跟我们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吗？” 她心里确实很好奇，那个让林强选择离开家乡、也让他变得不一样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王娟也兴奋地附和：“对对对！听说那边商场特别大，东西特别多？是不是满大街都是穿着时髦的帅哥美女啊？” 她说着，还促狭地瞟了刘雅婷一眼。
被几道目光注视着，林强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刘雅婷清澈好奇的眼神，他也不好推辞。他笑了笑，斟酌着开口：“繁华是真的，高楼大厦很多，尤其是市中心，晚上灯火通明的。节奏也快，走在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
他顿了顿，想起一些有趣的见闻：“不过也不全是电视里那样。比如华强北，你们可能听说过，就是个巨大的电子市场，里面跟咱们这的圩场差不多，人挤人，各种吆喝声，就是卖的东西不一样，全是手机、电脑、mp3这些。”
他接着描述：“那边商场是很大，品牌也多。我记得有一次去东门逛街，那真是人山人海，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比如带灯的耳机，能当U盘用的手表什么的。” 他刻意省略了是和舒欣一起去的。
“哇！带灯的耳机？那戴着听歌不是闪瞎眼？”王娟夸张地做出一个被闪到的动作，又把大家逗笑了。
刘雅婷听得入神，轻声问：“那……那边生活是不是压力很大？竞争很激烈？” 她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一丝对林强独自在外打拼的关心。
“压力肯定有，”林强点点头，语气平和，“但机会也多。只要你肯干，总能找到出路。就像我，最开始不也就是个小柜台嘛。”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背后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刘志伟看着妹妹专注听林强说话的样子，又看看和林强相谈甚欢的王娟，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这安排简直绝了。他大手一挥：“听见没？这就是魄力！咱们强子就是有闯劲！来，为了强子在深圳闯出一片天，也为了两位美女越来越漂亮，咱们走一个！”
“干杯！”四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
杯盏交错间，气氛愈发热烈。刘志伟显然是今晚最高兴的人，一边和王娟聊得火热，一边不忘频频给林强和刘雅婷创造话题。
“强子，你刚才说那个华强北，是不是想要什么电子配件都能找到？”刘志伟嚼着花生米，看似随意地问，“我网吧那批鼠标最近老坏，要是能从那边搞点便宜耐用的就好了。”
林强点点头：“那边品类确实很全，从高端到山寨应有尽有。不过水也深，得懂行才行，不然容易拿到次品。”他看了一眼刘雅婷，见她也在认真听，便多解释了几句，“就像我们之前做mp3，芯片、外壳、屏幕，每个环节都有讲究。”
“听着就好复杂，”王娟插嘴道，冲着刘志伟笑，“刘哥，看来你这网吧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嘛，还得懂这些。”
“那是！”刘志伟得意地一扬下巴，“不然怎么当你们老板？”他这话惹得王娟咯咯直笑。
老板端上来一碟热气腾腾的炒田螺。王娟看着田螺，跃跃欲试又有点犹豫：“这个……怎么吃啊？我看人家吸得好容易。”
刘志伟立刻展示起“老手”风范，拿起一根牙签：“看我的，这样，找准位置，一挑就出来了。”他熟练地挑出一个完整的螺肉，得意地展示。
王娟学着尝试，却把螺肉戳烂了，弄得汁水差点溅到身上。刘雅婷忍不住轻笑，递过纸巾，然后拿起一个田螺，动作文雅地用小指抵住，用牙签轻轻一挑，螺肉便完整而出。
“哇，雅婷你好厉害！”王娟惊叹。
刘雅婷微微脸红：“以前在家常吃，练出来的。”
林强看着这一幕，觉得此时的刘雅婷比刚才更多了几分生活气息的真实可爱。
刘志伟看在眼里，趁机对林强挤挤眼，小声说：“看吧，我妹多贤惠。”然后大声提议：“雅婷，你看强子难得回来，对县城现在都不熟了。明天你要是没事，干脆带他到处转转？看看县城新修的文化广场，听说晚上灯光挺漂亮的。”
刘雅婷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下意识地看了林强一眼，她心里有些慌乱： “哥这也太明显了……林强哥会不会觉得尴尬？”
林强也是一愣，没想到刘志伟这么直接。他本能地想婉拒，但看到刘雅婷那带着些许期待又有些羞怯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不想让她难堪，而且……内心深处，他似乎也并不排斥这个提议。家乡的变化，由一位熟悉又养眼的姑娘陪着逛逛，似乎也不错。
“我……我明天下午应该有空。”刘雅婷的声音轻轻的，算是默认了。
“我明天也没什么事。”林强也顺势接话，语气尽量自然。
“那就这么说定了！”刘志伟一拍大腿，眉开眼笑，觉得自己这个月老当得十分称职。王娟也在一旁抿嘴笑，她心里想着： “看来雅婷对她这个‘前相亲对象’印象真的不错嘛。”
这顿饭在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氛围中接近尾声。刘志伟抢着结了账，四人走出喧闹的大排档。夜晚的凉风拂面，吹散了酒气，也让人精神一振。
“我送王娟回去，她家离这儿不远。”刘志伟主动安排，然后对林强说，“强子，那你负责把我妹安全送到家，没问题吧？”他这安排几乎是不留任何余地。
“没问题。”林强点头。
“哥！”刘雅婷有些不好意思地嗔怪了一声，但并没有反对。
看着刘志伟和王娟有说有笑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林强和刘雅婷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气氛又回到了最初那种微妙的安静中。
“那我们……走吧？”林强打破沉默，指了指刘雅婷家的大致方向。
“嗯。”刘雅婷点点头，和他并肩走在县城的街道上。
除夕和初一的喧嚣过后，年初二的夜晚显得宁静了许多。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偶尔有骑摩托车经过的年轻人，好奇地看他们一眼。
“我哥他……就是那样，说话直来直去的，你别介意。”走了一段，刘雅婷轻声开口，为刘志伟刚才明显的撮合行为解释。
“没事，志伟的性子我了解。”林强笑了笑，“他就是热心肠。”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清冷的空气中回响。
“深圳……冬天也这么冷吗？”刘雅婷找了个话题。
“深圳冬天暖和多了，基本不用穿这么厚的棉衣。”林强回答，“就是夏天特别热，时间长。”
“那还挺好的，怕冷的人适合去。”刘雅婷说着，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大衣领口。
“你呢？在县医院工作还习惯吗？”林强也礼貌地问起她的情况。
“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挺忙的。”刘雅婷的语气平和，“不过能帮到人，也挺有成就感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内容平淡，却渐渐驱散了最初的尴尬。林强发现，和刘雅婷聊天很舒服，她不像王娟那样活泼外放，但言语得体，善于倾听，给人一种安静、温暖的感觉。这和他记忆中去年那个有些拘谨的相亲女孩，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刘雅婷家楼下。
“我到了。”刘雅婷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林强，路灯的光晕在她脸上蒙了一层柔和的色泽，“谢谢你送我回来，林强哥。”
“不客气，应该的。”林强站在她面前，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
“那……明天下午，我给你打电话？”刘雅婷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好。”林强点点头，“我等你电话。”
“嗯，那……再见。”
“再见。”
看着刘雅婷转身走进楼道，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林强才缓缓吁出一口气，转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夜晚的风依旧寒冷，但他的心却有些纷乱。刘雅婷的再次出现，刘志伟的极力撮合，以及刚才那段平静而舒适的同行，都在他心中激起了波澜。这与舒欣带来的不确定感和压力，以及章若英所代表的那个充满野心却也复杂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家乡的这份宁静和眼前似乎触手可及的安稳，像是一个温柔的避风港，对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吸引力。他掏出手机，屏幕安安静静，舒欣依然没有新的消息。
他抬起头，看着老家夜空中稀疏却明亮的星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每一个方向，都通向截然不同的未来。而这个未来，似乎正被家乡的这盏灯火，映照得愈发迷离而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