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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宁静闲适的安汉市,悄然涌入了不少气质独特的外来者。

机场、高铁站,乃至一些高档酒店,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或身着剪裁得体的现代服饰,但步履沉稳,眼神锐利,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息与周遭格格不入。

或干脆就穿着略显古朴的道袍、劲装,在现代化都市的背景下,形成一道奇异而引人注目的风景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这些,正是接到龙魂局正式通知后,各大门派派出的先遣人员。多为年轻得力、心思活络的内门弟子,或是负责外联、处事圆滑的中层管事。

他们的任务,是提前打点,熟悉环境,并尽可能多地收集关于云山和那位张先生的信息,为后续掌门长老们的正式拜访做好万全准备。

安汉国际机场,出口通道。

两位身着浅灰色定制西装的年轻人并肩而行,虽极力融入现代装扮,但眉宇间那股出尘之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却难以完全掩盖。正是龙虎山此次派出的先遣——张清岚与其师兄,负责庶务的王明远管事。

“清岚,收敛点。”年长些的王明远低声提醒,目光扫过机场熙攘的人流,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这里是大都市,收起你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谨言慎行,莫要坠了我龙虎山的颜面。”

张清岚深吸了一口空气,果然只觉一股混合着尾气、香水和各种食物气味的浑浊气息涌入鼻腔,与他自幼呼吸的山间清气判若云泥,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失望与嫌弃:

“王师叔,这地方的空气污浊至此。那张先生,真会隐居在此等俗世污秽之地?清远师兄描述的灵韵盎然,怕不是……有所夸大?”

他心中难免嘀咕,想象中的隐世高人,理应居于传说中的昆仑仙境、蓬莱秘境那般钟灵毓秀之所,怎会选择这般繁华都市的边缘?

王明远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告诫:“莫要乱说话!清远是你师兄,更是未来天师候选之一,心性沉稳,岂会妄言?他亲眼所见符箓生光,岂能有假?高人行事,深不可测,非我等可以常理度之。或许,这正是其考验我等心性之处。安心办事,多看,多听,少说,尤其不可妄加评议!”

张清岚讪讪点头,但眼底那丝疑虑并未完全散去。

与此同时,在机场另一出口,青城山的人也到了。来的是一位名叫赵石的年轻弟子,他是刘云逸的师兄,性格木讷寡言,但在辨识草木、感应气机方面天赋异禀,同行的是一位眼神精明、善于交际的外门李振管事。

赵石不像张清岚那般反应激烈,他只是默默深吸了几口气,仔细分辨着空气中复杂的气味,眉头渐渐锁起。良久,他才瓮声瓮气地对李振说道:“李师叔,此地的草木生机……被压制得很厉害。空气中虽有万千气味,但属于草木本身的纯净生气,微弱几不可闻,且被一股……工业铁锈般的浊气深深覆盖着。”

赵石是青城山掌门一次外出无意间发现的一名弟子,他的五感远超常人。赵石说着话,语气中带着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仿佛看到美玉蒙尘。

李振眯着眼,打量着这座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城市,手指习惯性地捻动着腕间的一串念珠,低声道:“石头,你的感应向来敏锐。既然你能在此等环境中仍捕捉到那一丝微弱的草木清气,说明此地根基未必如表面看来这般不堪。关键在于……源头。”他目光投向城市西面那隐约可见的连绵山峦轮廓,“走,我们去西山方向。答案,恐怕就在那里。”

而在高铁站,蜀山剑宗的两人最为引人注目。陈锋与林锐,皆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背后背着用灰色布套严密包裹的长剑布囊,即便隔着布料,一副冰冷的模样让旁人频频侧目。他们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带着审视与评估的意味。

“陈师兄,龙魂局传来的资料显示,那位张先生,似乎也精通剑道?”年纪稍轻的林锐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争胜之心,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布囊下的剑柄。蜀山以剑为尊,听闻有剑道高手,自然见猎心喜。

陈锋面容冷峻,如同覆盖着一层寒霜,闻言只是淡淡道:“资料就是如此,真假暂不可知。剑道高低,非凭口舌,届时一试便知。先去西山确认环境,莫要节外生枝。”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击,简短有力,带着蜀山剑修特有的冷硬与直接。

几波人马,心思各异,或失望,或好奇,或暗藏较量之心,却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市中心的喧嚣,朝着城市西郊的方向而去。

……

车辆驶入通往西山的盘山公路,都市的喧嚣被迅速抛在身后。起初变化尚不明显,但随着海拔缓缓提升,林木愈发葱郁,车上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一种奇妙的感受逐渐浮现。

仿佛从一间闷热嘈杂的桑拿房,一步步走入了一片清晨时分、露珠未干的原始森林。空气依旧是那空气,但吸入肺中,却莫名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冽、甘甜与滋润感,连日奔波带来的精神疲惫和肉身滞涩感,似乎都在被悄然洗涤、缓解。

窗外的山林,看起来与别处的山似乎也无太大不同,但那树木的绿色仿佛更加鲜活饱满,枝叶舒展的姿态更加自然灵动,甚至连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鸟鸣声,都显得格外清脆悦耳,带着一种欢快的生机。

“这……这是?!”龙虎山的张清岚猛地坐直了身体,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可思议。随着他的呼吸,丝丝缕缕地融入体内,虽然远不如师兄张清远描述的云山庄园内部那般神奇,但比起山门外那些所谓的福地洞天,以及刚刚经历的浑浊都市,此处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们还没到地方,这只是……外围?!仅仅是外围的余韵,便有如此神效?”王明远管事也失去了之前的沉稳,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修为不算高深,但感知更为敏锐细腻。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整片西山区域,仿佛被一个无形而巨大的灵韵力场笼罩着,越是往里,那种令人浑身毛细孔都舒张开的舒畅气息就越发明显、浓郁。

青城山的赵石更是激动得脸色通红,他几乎将脸贴在了车窗上,贪婪地呼吸着,喃喃自语:“没错!就是这种气息!纯净、充满生机!虽然被稀释了无数倍,但本质极高!李师叔,您感觉到了吗?若能在此地开辟药圃,引此等气息滋养,寻常药材怕是都能蜕变为灵植!若能在此等环境下开炉炼丹……”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仿佛看到了青城丹道复兴的璀璨未来。

李振管事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精光闪烁,低声道:“石头,你的感觉感觉到了什么?感觉怎么样?……”他心中好奇不已,对于石头说的气息,他是一丁点也没感觉到。可是看石头说的那么厉害,心下一溜的计算,思考着该如何为青城山争取最大的利益。

蜀山的陈锋和林锐虽然依旧沉默不语,但两人握剑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紧,指节微微发白。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小腹暖洋洋的,好像有软软的云朵在里面乱窜一般。自身苦修多少年的古武都不能突破的境界,在这特殊的环境中,都压抑不住要突破的冲动。

此地,绝对有着难以想象的裨益!

一种混合着震撼、激动、以及难以抑制的贪婪,不可避免地在每个人心底滋生、蔓延。

仅仅是这外围的边角料,便有如此神效。听说里面还有被阵法守护的核心区域,那真正的云山庄园内部,又该是何等光景?

说是人间仙境、洞天福地,恐怕都毫不为过!

车辆最终在山路尽头的一片相对开阔平坦的区域停下。

这里明显经过了规划和整理,设立了临时的关卡、停车场,以及几间简易的板房。身穿便装但气质精干的龙魂局外勤人员,与一些穿着统一工装、眼神灵动的墨家弟子共同值守,秩序井然。

前方,林木更加幽深茂密,一条干净整洁的青石小径蜿蜒向内,消失在视线尽头。小径入口处,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天然青石,表面打磨光滑,上书两个古朴苍劲的大字——“云山”,笔力透石,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莫名韵味。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这巨石路标,而是从小径入口向内望去的情景——淡淡的、如同轻纱薄雾般的乳白色雾气,在林间静谧地缭绕、流动,将深处的景象遮掩得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平添了无数神秘与未知,也像是一道无声的界限,告诫着来者止步。

“诸位,前方即为云山庄园。请在此下车,步行至前方‘西山亭’接待区。所有车辆、大型器械,均不可入内。”一名为首的龙魂局工作人员上前,语气礼貌,但眼神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各派人员纷纷下车,聚集在入口处,神色各异地打量着那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迷雾深处。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度,在这里又明显提升了一线,让人心旷神怡,却也更加敬畏。

“艹!这…这…这……这雾气……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龙虎山的王明远心里震撼得都想不起连贯的话语了。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对于所谓的阵法十窍通了九窍,但是却能感觉到那看似柔和的迷雾之中,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深沉如海的力量,仿佛一头沉睡的太古凶兽,正静静地守护着身后的领地,不容任何人侵犯。

青城山的李振管事眼神闪烁不定,压低声音对赵石道:“仅是这外围的的气息浓度,就已远超我的想象了,在这里每呼吸一口气,都感觉浑身无比的轻松啊。和我们图书室中古籍的模糊记载的完全对的上了。核心区域,恐怕……已非我等能够想象。这位张先生,手段通天啊!”

听他的说话,赵石闭着眼睛,努力的感知着。刚刚触及迷雾边缘,甚至还没来得及深入——

“嗡!”

一声轻微却仿佛直接在他大脑深处敲响的震鸣猛地炸开!

那感觉,并非剧烈的疼痛,更像是一根冰冷无形的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精神最核心、最敏感的区域!与此同时,他探出的那丝精神力,如同雪花落入烘炉,瞬间被一股温和却浩瀚无边、无法抗拒的力量彻底湮灭、吞噬,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呃啊!”赵石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身形踉跄着向后连退了两步,若不是李振及时伸手扶住,几乎要跌坐在地。他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后怕,胸口剧烈起伏,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一瞬间的大脑中的刺痛,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螳臂当车,什么叫天渊之别!这阵法,绝非他所能揣度!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被旁边的龙虎山和蜀山众人清晰地看在眼里,所有人心中皆是凛然,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最后一丝潜藏的侥幸、试探与不服之气,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

“青城山的朋友,好奇心太重,有时候并非好事。”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现场的死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简单休闲装、面容普通但眼神异常清澈明亮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径旁的一株古松之下,正淡淡地看着他们,正是奉命在此迎候的墨小七。

墨小七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赵石,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家师不喜被人无故窥探。这‘蕴灵迷雾’乃是护山阵法自行运转所生,意在警示与防护,非请莫入。诸位既是龙魂局引荐前来做客,还请遵守此间规矩,随我前往西山亭吧。”

他的语气平淡自然,既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刻意讨好,带着一股源于背后强大依靠的从容与底气。

众人面面相觑,再不敢有丝毫怠慢或异议,纷纷彻底收敛自身气息,如同乖巧的学生,默默地跟在墨小七身后,步入了那条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青石小径。

一踏入迷雾范围,周围的景物似乎微微扭曲荡漾了一下,如同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随即恢复正常。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那所谓炁的浓度,相比外面又有了一个明显的跃升,而且更加精纯、温和,易于吸收。小径两旁的花草树木,形态似乎都更加完美和谐,叶片上仿佛有莹莹宝光流转,生机勃勃得不可思议。

他们沉默地行走着,心中却是翻江倒海,震撼一浪高过一浪:这位未曾谋面的张先生,不仅自身修为深不可测,连阵法一道,也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境界!

人还未曾现身,仅凭一座自行运转的护山阵法,便已轻描淡写地挫了蜀山锐气,让各方心高气傲的骄子悍将,尽皆心生敬畏,收敛锋芒,不敢逾矩分毫。

这云山,当真是龙潭虎穴,深不可测!

却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无上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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