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陈风等琉璃阁弟子,叶凡与苏婉清顶着愈发凛冽的风雪,一路向北。三千里路程,对于两位筑基修士而言,并不算遥远,但越靠近极北冰原,环境便越是恶劣。狂风卷着冰粒,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刃,疯狂击打着护体灵光,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响。天空永远是一片铅灰色,不见日月,唯有永恒的寒冷与死寂。
即便是叶凡那强横的体魄,也感到丝丝寒意透骨,需得运转真元方能抵御。苏婉清虽修冰系功法,此刻亦是将冰魄寒光障催动起来,周身笼罩在一层淡蓝色的光晕之中。
约莫飞遁了两个时辰,前方风雪迷蒙处,一座巨大的黑色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座依托陡峭冰崖而建的堡垒,通体由某种黝黑的巨石垒成,风格粗犷古老,许多地方已然坍塌,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唯有那高耸的箭楼与蜿蜒的城墙,还能依稀看出昔日的雄伟。正是陈风所言的“雪狼堡”。
堡垒入口处,那厚重的包铁木门早已腐朽不堪,半掩着,被冰雪冻住。叶凡上前,手掌轻轻按在门上,混沌真元微吐,“咔嚓”一声,冻住的冰雪碎裂,木门被无声推开,扬起一片雪尘。
堡内比之外面更加黑暗、阴冷。空气凝滞,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尘土气息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味。借着从破损穹顶透下的微弱天光,可见内部空间极大,地面铺着厚厚的尘埃与鸟兽粪便,散落着一些破碎的兵器甲胄与不知名兽类的白骨。
“此地荒废已久,但似乎……并非空无一人。”叶凡神识扫过,眉头微皱。他感知到一些极其微弱、但充满暴戾气息的生命波动,潜藏在堡垒深处的阴影之中。
苏婉清亦有所觉,指尖已凝聚起一丝冰寒剑气,低声道:“是冰原狼,而且数量不少。”
话音未落,堡垒深处的黑暗中,陡然亮起一对对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闪烁。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声由远及近,迅速汇聚。旋即,数十道矫健的白色身影,如同闪电般自各个角落窜出,将两人包围!
正是一群北地特有的妖兽——冰原妖狼!这些妖狼体型壮硕如牛犊,通体雪白,唯有四爪与吻部呈现幽蓝色,獠牙利爪闪烁着寒光,气息凶悍,大多相当于炼气中后期,其中几头格外雄壮的狼王,更是有着筑基初期的实力!
它们显然将叶凡与苏婉清当作了入侵领地的猎物,龇着牙,涎水直流,缓缓逼近,形成合围之势。
“嗷呜——!”一头筑基初期的狼王仰天长啸,发出了进攻的指令!
刹那间,数十头冰原妖狼如同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扑杀而来!腥风扑面,利爪破空!
“不知死活。”叶凡眼神一冷,甚至未曾动用拳脚,只是心念微动,周身那凝练如实质的筑基后期威压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山岳,骤然降临!
“噗通!噗通!”
那些扑在半空的炼气期妖狼,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哀鸣一声,纷纷被这股恐怖的威压震得骨软筋酥,摔落在地,瑟瑟发抖,连站都站不稳。唯有那几头筑基初期的狼王,勉强还能站立,但也是四肢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再不敢上前半步。
妖兽对于气息的感知最为敏锐,它们清楚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人类,体内蕴含着足以瞬间毁灭它们全部的力量!
叶凡懒得与这些畜生纠缠,目光扫向那几头狼王,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滚!”
一个字吐出,却仿佛蕴含着天地法则。那几头狼王如蒙大赦,夹起尾巴,发出呜呜的哀鸣,头也不回地带着狼群,狼狈不堪地窜入堡垒更深的黑暗之中,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堡内重归寂静,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苏婉清散去指尖剑气,轻声道:“叶师弟修为精进,威势更胜往昔了。”
叶凡微微摇头:“些许畜生,不足挂齿。我们仔细探查一下这堡垒,陈风既特意提及此地,或有不寻常之处。”
两人当即在堡内仔细搜寻起来。堡垒大部分区域皆是断壁残垣,空无一物。然而,当叶凡以神识仔细扫描一处看似普通的、位于堡垒最底层的地窖时,却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与周遭冰雪寒意格格不入的阴冷波动。
他挥手拂开地窖入口堆积的冰雪与杂物,露出一道向下的石阶。石阶深不见底,黑暗中那股阴冷波动更为清晰。
“下面有东西。”叶凡与苏婉清对视一眼,皆提高了警惕。叶凡当先,苏婉清紧随其后,两人沿着石阶缓缓向下。
石阶蜿蜒向下数十丈,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布满诡异血色纹路的石门。那股阴冷、污秽、带着浓浓死寂与血腥的气息,正是从门后传来!
叶凡轻轻推开石门,门后的景象,让两人瞳孔皆是一缩!
门后并非想象中储藏物资的地窖,而是一处被人工开辟出的、约莫十丈见方的洞窟!洞窟中央,以某种暗红色的、仿佛未干涸的血液,勾勒出一座复杂而邪异的祭坛!祭坛周围,插着九面白骨幡,幡面上刻画着扭曲的魔纹,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
而在祭坛的正中央,赫然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由浓郁黑气凝聚而成的骷髅头!骷髅头眼眶中跳动着两簇幽绿色的鬼火,下方祭坛的血液正丝丝缕缕地被其吸收!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祭坛旁边,还倒着三具身着琉璃阁服饰的修士尸体!尸体干瘪,精血魂魄显然已被那祭坛与骷髅头吞噬殆尽!
“魔修祭坛!”苏婉清俏脸煞白,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竟敢在此设立如此邪恶的祭坛!”
叶凡眼神冰寒,杀意涌动。这祭坛的气息,与之前遭遇的魔修、幽冥殿修士同源,但更为纯粹、邪恶!这绝非普通魔修所能布置!
他目光扫过那三具琉璃阁弟子的尸体,在其中一具年长者的腰间,发现了一枚被污血浸染大半、但依旧能辨认出琉璃阁长老标识的玉牌!
“是阁中派出来查探冰原动向的徐长老!”苏婉清认出玉牌,悲声道。
叶凡上前,仔细探查那祭坛与骷髅头。那骷髅头似乎只是某种力量的投影或信标,并非实体,但其散发出的邪恶意志,却让人心神不宁。祭坛的纹路十分古老,似乎在沟通着冥冥中某个极其遥远而可怕的存在。
“这祭坛……似乎在收集精血与魂力,同时……也在定位……”叶凡神识强大,隐隐感觉到祭坛的力量正与极北冰原深处的某个方位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他尝试以神识触碰那骷髅头,一股暴戾、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立刻反噬而来,如同毒蛇般钻向他的识海!
“哼!”叶凡冷哼一声,识海中逆意爆发,星辰不灭体微光流转,瞬间将那缕邪恶意念碾碎!
然而,就在那意念被碾碎的刹那,悬浮的骷髅头猛地一震,幽绿鬼火暴涨!
“桀桀桀……又来了两只虫子……新鲜的血液……美味的魂魄……”一个沙哑、重叠、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自骷髅头中传出,充满了贪婪与恶意。
紧接着,祭坛血光大盛,那骷髅头猛地分化出数道凝实的黑气,如同触手般,闪电般射向叶凡与苏婉清!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叶凡低喝,挡在苏婉清身前,并指如剑,混沌真元凝聚,瞬间斩出数道凌厉剑罡!
“嗤嗤嗤!”
剑罡与黑气触手碰撞,发出腐蚀般的声响。那黑气极为难缠,竟能侵蚀真元,叶凡的剑罡虽将其斩断,自身也损耗不小。
苏婉清亦同时出手,冰魄寒光障全力展开,同时玉手挥洒,无数细密的冰晶如同暴雨般射向祭坛与骷髅头!
“雕虫小技!”骷髅头发出不屑的怪笑,祭坛血光再盛,形成一个血色护罩,将冰晶尽数挡下。同时,更多的黑气触手自祭坛中涌出,如同群魔乱舞,从四面八方缠向两人!
叶凡眼神一厉,不再留手。
“星陨——震!”
他并未动用消耗巨大的“寂灭星辰”,而是施展出融合星辰不灭体后,对力量掌控更为精妙的一式。一拳轰向地面!
“轰隆!”
整个地底洞窟剧烈震动!一股凝练的震荡波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那坚硬的岩石地面寸寸龟裂,狂暴的力量精准地作用于祭坛的基座与那些黑气触手的根源!
“咔嚓!”
祭坛基座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血光一阵摇曳。那些黑气触手更是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纷纷扭曲、崩散!
“什么?!”骷髅头中的意念发出一声惊怒的尖叫。
趁此机会,叶凡身形如电,瞬间欺近祭坛,右拳之上混沌光芒凝聚,带着镇压一切的意志,狠狠砸向那不断搏动的骷髅头!
“给我碎!”
拳锋所向,空间仿佛都凝固了!那骷髅头发出凄厉的尖啸,幽绿鬼火疯狂跳动,试图凝聚力量抵挡,但在那蕴含着逆凡真意与星辰之力的拳劲面前,终究徒劳!
“嘭——!”
一声爆响,骷髅头应声而碎!化作漫天黑气,迅速消散!下方的祭坛也随着核心被毁,血光迅速黯淡,那些诡异纹路如同失去了活力,变得黯淡无光。
洞窟内重归死寂,唯有那残留的邪恶气息,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叶凡缓缓收拳,气息平稳。苏婉清上前,看着被毁的祭坛与那三具同门尸体,神色悲戚。
“此地不宜久留。”叶凡沉声道,“魔修在此设立祭坛,绝非偶然。我们必须尽快深入冰原,找到他们的老巢!”
他走到那徐长老的尸体旁,从其紧握的手中,取出一枚被捏得变形的玉简,神识沉入,其中只有断断续续、充满惊恐的残存信息:“……冰原……葬星谷……核心……魔主……苏醒……快……警告……”
葬星谷!魔主!
叶凡与苏婉清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决然。
线索,终于指向了明确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