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巨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像一颗惊雷劈落。
钟卫东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情绪，愤怒的火焰、委屈的酸涩、不甘的刺痛，还有信仰崩塌后的绝望，在这一刻，彻底冲破了理智的闸门，完全失控！他猛地探身，一把抓住桌上的机械键盘，连带着手腕的青筋，都突突直跳。下一秒，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键盘狠狠砸向地面！
“啪嚓！”
塑料外壳碎裂的脆响刺耳，键帽飞溅得到处都是，黑色的“Enter”键滚到墙角，白色的“w”键弹到林夏的脚边，散落的碎片像极了他，此刻被摔得支离破碎的信心，再也拼不回原样。
“学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啊？”他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田晴，眼睛红得吓人，布满血丝的瞳孔里，满是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嘶哑变形，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量价时空？情绪周期？全是狗屁！全是事后诸葛亮的马后炮！”
“这市场根本就是，他妈的一个巨大的、毫无规律的混沌！”他向前冲了半步，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火气，“你让我买那个破股！不就是想故意看我笑话吗？想告诉我，我熬夜学的这些东西，在真正的市场面前，连个屁都不如，是不是？你说啊！到底是不是？”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那是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痛苦，借着愤怒彻底爆发，不管不顾，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他的导师。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连窗外的阳光，都像是被这股暴怒，逼得退了几分。一旁的林夏吓得脸色发白，赶紧缩到电脑屏幕后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敢用眼角偷偷瞄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
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失控质问，还有散落一地的键盘碎片，田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没有惊讶的皱眉，没有被冒犯的愤怒，甚至连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都没有。她就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指尖还轻轻搭在鼠标上，仿佛地上的狼藉、眼前的暴怒，都与她无关。
这份极致的冷静，与钟卫东歇斯底里的暴怒，形成了诡异到窒息的反差，像一盆冷水，却又带着更沉的压迫感，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绷得紧紧的。
她缓缓抬起眼，那双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像两颗浸在，冰水里的黑曜石，没有半分温度，却能穿透所有的喧嚣和怒火，直直地钉在钟卫东的脸上。那目光算不上锐利，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愤怒和脆弱，足以冻结他胸腔里，燃烧的火焰。
钟卫东原本还在颤抖的身体，在这冰冷的注视下，竟然不由自主地一滞，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喉咙里的嘶吼，也卡在了半空，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田晴做出了，一个让他和林夏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没有回答，他的任何一句质问，甚至没有多看地上的碎片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转回身，伸出那双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在被砸烂的键盘旁，按下了，另一台备用显示器的电源键。
屏幕亮起，淡蓝色的光，映在她平静的脸上。
上面显示的不是别的，正是“金科材料”的K线图，但和钟卫东平时看的日线、周线不同，田晴直接将时间轴，拉到了最长，屏幕上密密麻麻地，铺着数年前的历史走势，从上市初期的震荡，到每一次的涨跌起伏，清晰得如同昨日。
她的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地在几个节点上点击、定格。钟卫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那几个被圈出来的位置，赫然是和近期走势“一模一样”的“完美平台突破”：同样的放量上涨，同样的突破前期高点，同样的技术指标金叉……可每一个“突破”之后，紧随而来的，不是他期待的上涨，而是或长或短、却同样惨烈的下跌！
她的动作冷静、迅速、精准，每一次点击，都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权威感，仿佛在展示一份早已写好的答案，容不得半点质疑。
做完这一切，田晴才终于再次抬起眼，看向已经彻底愣住的钟卫东，他脸上的暴怒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疑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连呼吸都变得轻了。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一字一句，像冰锥一样，稳稳地凿在钟卫东的心脏上：
“现在，”
“看清楚。”
“是你没看到‘时空转换点’，”
“还是我的理论没用？”
轰……！
这句话像九天玄雷，带着万钧之力，瞬间劈开了，钟卫东脑子里，所有的愤怒和迷茫！他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布满历史K线的屏幕，瞳孔骤然收缩，连手指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历史……竟然在重演？
他这几天经历的痛苦、愤怒、绝望，竟然早就被市场记录在，这冰冷的K线里？
那些他以为的“完美突破”，原来从一开始，就带着下跌的伏笔，只是他自己没看到，那个藏在时间里的“转换点”？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炸开，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那些相似的走势，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