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昕昕一夜未眠。当晨光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洒进来时，她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合同草案修改了七遍，每一处条款都反复推敲，既要给纪煜足够的甜头，又不能把钱氏的核心利益拱手相让。
林薇推门进来时，被满桌的文件和钱昕昕眼下的青黑吓了一跳：钱总，您该不会又通宵了吧？
钱昕昕揉了揉太阳穴：纪煜那边有消息吗？
刚收到赛车场的消息，纪煜的车队连夜测试了燃料样本。林薇递上一份报告，数据非常好，他们已经在调整下周比赛的引擎参数了。
钱昕昕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上面的专业术语。热效率提升8.2%，燃烧残留物减少37%，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纪煜不可能拒绝这样的技术。
通知法务部，准备签约材料。她站起身，突然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沿。
林薇连忙扶住她：钱总！您得休息一下，从昨天董事会到现在您都没合眼......
没时间了。钱昕昕看了眼手表，距离银行最后期限只剩12小时，备车，去赛车场。
赛车场的空气里弥漫着轮胎焦糊与燃油混合的味道。纪煜正站在改装车间中央，手里捏着那份燃料检测报告，指尖无意识地在8.2%那个数字上摩挲。皇鉴丞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胳膊：煜哥，这燃料简直是神器啊！下周跟池行寂那小子比，咱们指定稳赢！
纪煜没说话，目光越过攒动的技师，落在门口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上。钱昕昕今天戴了副金丝边眼镜，衬得本就凌厉的眼神多了几分清冷。她身后跟着两个拎着文件箱的法务，步伐稳健得像在走红毯。
纪先生。钱昕昕在他面前站定，递过合同，这是最终版协议，您过目。
纪煜接过文件，却没翻开，只是盯着她眼下的青黑：钱总这是把办公室搬来了？
钱昕昕没有在意这句话，只是推了推眼镜，条款和之前讨论的一致，纪氏风投注资三亿，获得钱氏实验室三年技术共享权，港口经营权作为抵押......
我改了条附加协议。纪煜突然打断她，从西装内袋掏出一页纸，你看看。
钱昕昕接过纸，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附加条款要求她以个人名义担任纪氏风投的技术顾问，每周至少三天到纪煜的车队报到，全程参与赛车改装调试。
这不合理。她抬头，我是钱氏总裁，没有义务......
要么签，要么找严殷城。纪煜靠在改装台上，双臂环抱，语气懒怠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三亿买技术，附赠个懂行的顾问，很划算。
车间里的技师们都停了手，偷偷往这边瞟。
皇鉴丞赶忙打圆场：钱总别往心里去，煜哥就是觉得您懂车，想......
闭嘴。纪煜冷冷打断他，视线始终锁在钱昕昕脸上。
钱昕昕捏着那张纸的指尖泛白。她知道这是刁难，是纪煜对她屡次纠缠的报复。可银行催款的短信已经发到了手机上，法务部刚刚传来消息，陆霆深的律师团已经在去法院的路上，准备申请钱氏破产清算。
她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我签。
纪煜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钱昕昕已经从法务手里拿过笔，在附加协议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车间里格外清晰。
合作愉快。纪煜接过签好的协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钱昕昕没理会他的调侃，转身对法务说：联系银行，立刻终止清算程序。她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回头看了眼纪煜，下午三点，我会准时来报到。
改装车间的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引擎轰鸣。钱昕昕靠在冰冷的金属门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刚才签下的不仅是名字，更是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纪煜看着协议上那个利落的签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皇鉴丞凑过来：煜哥，你这招够狠啊，让钱总当顾问？她哪有空......
她会有空的。纪煜将协议塞进文件袋，通知财务，下午把三亿打过去。
皇鉴丞愣了：真打？不刁难一下？
刁难她对我有什么好处？纪煜拿起扳手，转身走向赛车，让技术部准备好资料，下午三点，我要看到x7燃料的适配方案。
下午三点整，钱昕昕准时出现在车队办公室。她换下了西装，穿了身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长发束成高马尾，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清爽利落。
纪煜正在看赛道模拟图，抬头瞥了她一眼：来得挺准时。
顾问的时间宝贵，不敢迟到。钱昕昕语气平淡，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x7燃料的稳定性测试报告，低温环境下需要调整喷油嘴压力。
纪煜拿起报告翻了翻，挑眉：你做的？
实验室通宵赶出来的。钱昕昕走到电脑前，调出引擎三维模型，你们现在用的博世喷油嘴精度不够，我联系了德国厂商，明天会送样件过来。
她操作鼠标的动作熟练得不像个总裁，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很快标出了需要改装的部件位置。纪煜站在她身后，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薄荷香，混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味，意外地不难闻。
这里。他突然伸手，指尖点在屏幕上某个位置，燃烧室积碳问题怎么解决？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钱昕昕的耳廓瞬间发烫。她不动声色地偏过头，拉开距离：添加0.3%的纳米催化剂，我已经让实验室准备了。
纪煜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喉结动了动，突然收回手：皇鉴丞会带你熟悉车队流程，明天开始，你跟着技术部调试引擎。
钱昕昕点头，转身跟着皇鉴丞出去。走到门口时，她听到纪煜突然问：为什么要做总裁？
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因为没人能替我。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纪煜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被他点过的位置，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触感。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走向测试区——那里，x7燃料正在进行极限压力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