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在死寂的地下停车场戛然而止。浓重的黑暗和冰冷的混凝土气息瞬间包裹上来。顾泽言熄了火，拔下钥匙，动作流畅而沉稳。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昏黄的车内灯光映着他温润的侧脸，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夕瑶，到了。这里绝对安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驱散着程夕瑶心中残留的枪炮轰鸣和烈焰咆哮的幻影。“程阳需要立刻处理伤口，防止感染。楼上有基础的医疗箱。”
程夕瑶抱着怀中依旧在昏迷中瑟瑟发抖的程阳，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她透过贴了深色膜的车窗玻璃，警惕地打量着外面。这是一个位于市中心顶级公寓楼的地下专属车位区，空旷、寂静，只有几盏惨白的吸顶灯散发着冰冷的光晕，映照着几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安保级别极高，入口处有密码和生物识别闸机。确实，比栖园更像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
“谢谢……顾先生。”程夕瑶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小心翼翼地抱着程阳下车，程阳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顾泽言迅速绕过来，动作自然地想要接过她怀里的程阳。“我来吧，你身上也有伤。”
程夕瑶的身体却下意识地绷紧，抱着程阳的手臂收得更紧。她避开了顾泽言伸过来的手，动作带着一丝本能的抗拒。“不用，我可以。”她低声道，目光飞快地扫过顾泽言那双温润依旧、此刻却让她心底泛起一丝莫名寒意的眼睛。
顾泽言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随即自然地收回，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只是眼中的关切更深了几分。“好，小心台阶。跟我来。”
他走在前面，步伐沉稳，刷开厚重的电梯门禁，按下顶层按钮。电梯无声而迅疾地上升，密闭的空间里，只有程阳微弱而不安的呼吸声。程夕瑶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紧紧抱着弟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顾泽言挺拔而略显疏离的背影上。
程阳在仓库里那细若蚊蚋却如同惊雷般的话语，在她脑中疯狂回响：
“……他的眼睛……我在那个白色的实验室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监控屏幕后面……”
监控屏幕后面……一模一样的眼睛……
一股寒意从程夕瑶的脚底板直窜天灵盖。她用力闭了闭眼，试图将这恐怖的联想压下去。是巧合吗？是程阳惊吓过度产生的幻觉？还是……这双此刻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眼睛背后，真的藏着通往地狱的深渊？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顶层的奢华与静谧扑面而来。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如同流淌的星河。室内是极简的现代风格，线条干净利落，色调以灰白和原木为主，昂贵却低调。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薰气息，温暖舒适，与仓库的冰冷血腥形成天壤之别。
“客房在这边，有独立的卫浴。”顾泽言引着她走向走廊深处的一扇门，“医药箱在床头柜。我帮你。”他推开房门，里面是同样简约却温馨的布置，柔软的床铺看起来如同救赎的港湾。
程夕瑶将程阳小心地放在床上。程阳在柔软的触感中微微动了动，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魇，发出模糊的呓语，却听不清具体内容。她心疼地抚了抚弟弟滚烫的额头，转头对顾泽言道：“顾先生，麻烦您了。能……能先帮我倒杯温水吗？阳阳需要补充水分。”她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隙。
顾泽言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好，稍等。你先处理伤口。”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程阳苍白的小脸，转身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程夕瑶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反而更加警惕！她迅速起身，动作因伤痛而有些踉跄，但她强忍着，像一头受伤却依旧敏锐的母兽，飞快地扫视着这个房间。
很干净，很整洁，没有多余的私人物品，像一间精心准备的客房。她走到床头柜，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个崭新的、备有各种应急药品和敷料的医疗箱。她迅速取出碘伏、纱布和医用胶带，草草处理了一下自己小腿上被流弹擦破的伤口，动作迅速而专业，仿佛做过无数次。后背被枪托砸中的剧痛让她冷汗直冒，但现在不是处理的时候。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房间角落一张不起眼的胡桃木书桌上。上面放着一台合着的、超薄款的银色笔记本电脑。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顾泽言……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找到那个废弃仓库？他为什么会开着挖掘机出现？那真的是巧合吗？还有程阳的呓语……监控屏幕后面一模一样的眼睛……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滋长。程夕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负罪感。为了程阳，她必须弄清楚！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前，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掀开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屏幕瞬间亮起！柔和的背光映亮了她紧张而苍白的脸。
需要密码。
程夕瑶的心沉了一下。她尝试着输入顾泽言的生日（她在一次商业合作中无意间瞥见过他的身份证复印件），错误。又尝试了几个可能的组合，均告失败。
时间紧迫！顾泽言随时可能回来！
星辰吊坠不在了，但体内那股微弱的、属于“星尘”的能量似乎感应到她强烈的意志。她下意识地将手指悬停在触控板上，掌心0613刻痕曾经存在的位置，再次传来熟悉的灼热感和细微的麻痒。0613……这个如同诅咒般的数字，会是他电脑的密码吗？这个念头荒谬又带着一丝宿命般的诡异。
她颤抖着指尖，在密码框里输入了“0613”。
屏幕闪烁了一下，随即……解锁了！
巨大的震惊瞬间攫住了程夕瑶！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0613！真的是密码！顾泽言……他和0613有关！和母亲的死亡事故有关！和“星尘”、“星辉”有关！
她来不及细想，手指因为紧张和激动而颤抖，迅速点开了电脑桌面上的几个文件夹。大部分是商业文件、项目书、财务报告，看起来并无异常。她的目光急切地搜索着，掠过一个个图标。
突然，一个隐藏在角落、没有命名、只用一个简单的蓝色文件夹图标代替的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图标本身没有任何特殊，但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驱使着她点开了它！
文件夹里只有一份pdF文档。文件名是几个冰冷的英文缩写和数字组合，看起来像某种项目编号。
程夕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着双击点开。
文档加载的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张极其清晰、让她血液瞬间冻结的彩色照片！
照片背景是一个冰冷、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内部。巨大的环形操作台，无数闪烁的指示灯和复杂的屏幕。而在照片的中央，一个穿着白色无菌实验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身影，正专注地操作着一台精密的显微仪器。
尽管护目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尽管口罩掩盖了面容，但那露出的、线条温润的下颌，那专注而沉静的眼神……程夕瑶绝不会认错！
是顾泽言！
照片下方，是一行打印的、冰冷的小字标注：
【项目观察员：dr. Gu, Z. Y. (顾泽言博士) - ‘星辉’生物实验室 - 神经能量部 - 档案编号：Sx-NE-0613-7】
星辉实验室！神经能量部！档案编号0613-7！
轰——！
程夕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大脑一片空白！顾泽言！他竟然是“星辉”实验室的人！是那个害死她母亲、进行恐怖“星尘”计划的研究人员之一！档案编号0613-7！与母亲死亡事故报告编号0613如此接近！
她手指颤抖着，疯狂地滚动着文档！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实验记录摘要、分子结构分析……全是她看不懂的专业术语！但几个触目惊心的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眼帘！
【‘星尘’能量遗传稳定性追踪 - 样本L.w.q（林晚秋）直系血脉 - 代号：容器‘零号’（程夕瑶）】
【观测期：长期（自收养安置起）】
【能量活跃度监测记录（异常峰值标注：栖园书房事件、仓库能量爆发事件）】
【潜在风险：能量失控倾向显着。建议：加强引导与监控。必要时，启动‘容器回收’预案。】
容器……零号……长期观测……自收养安置起……容器回收预案……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进程夕瑶的心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顾泽言根本不是什么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他是“星辉”实验室的眼睛！是安插在她身边的监视者！从她被程家收养开始，她就已经在“星辉”的监控之下！她所有的挣扎、痛苦、绝望，甚至她体内那被诅咒的力量波动，都成了实验室冰冷的观测数据！而程阳……程阳被绑架，恐怕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所谓的“容器回收”……是要把她像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样抓回去吗？！
巨大的愤怒、被欺骗的屈辱和灭顶的恐惧瞬间吞噬了她！她猛地合上电脑屏幕，身体因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她必须立刻带着程阳离开这里！马上！
“吱呀——”
就在她转身冲向床边的瞬间！客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顾泽言端着一杯温水，静静地站在门口。温润的灯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影，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平静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不再有丝毫的暖意，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地、清晰地映照着程夕瑶脸上那未来得及掩饰的震惊、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她打开的电脑，看到了她脸上那洞悉一切后的绝望。
空气瞬间凝固。死一般的寂静在奢华的房间里弥漫开来，冰冷刺骨。
顾泽言的目光缓缓扫过床上昏迷的程阳，又落回程夕瑶惨白如纸、写满戒备和恨意的脸上。他端着水杯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光滑的杯壁。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再无半分温润、只剩下掌控一切的冰冷弧线。
“看来，”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我们的程小姐，发现了一些……不太该看到的东西？”
程夕瑶浑身汗毛倒竖！她猛地后退一步，张开双臂，如同护崽的母兽，死死挡在程阳的床前！体内那蛰伏的“星尘”能量因极致的危险感而疯狂躁动，指尖似乎又有幽蓝的电弧在隐隐闪烁！她死死盯着顾泽言，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嘶哑：“你到底是谁？！‘星辉’实验室派你来监视我？还是……来‘回收’我这个‘容器零号’？！”
顾泽言没有回答。他端着那杯温水，如同闲庭信步般，缓缓踱步走进房间。每一步都踏在程夕瑶紧绷的神经上。他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上，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我是谁，并不重要，夕瑶。”他停下脚步，距离程夕瑶只有几步之遥。那双寒潭般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贵藏品。“重要的是，你现在，需要我。”
他的目光转向床上眉头紧锁、呼吸急促的程阳，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陈述：“他的术后抗排异反应非常严重，加上惊吓和高烧，体内炎症指数正在飙升。普通的抗生素对他无效。没有我这里的特效药和医疗设备，他撑不过今晚。”
程夕瑶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她猛地看向程阳！弟弟的小脸在昏睡中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微弱，额头滚烫！顾泽言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她最深的恐惧！阳阳……他真的快不行了？！
“你……”程夕瑶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顾泽言微微挑眉，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并且，提供了一个选择。”他晃了晃手中的水杯，清澈的水面荡起涟漪。“留在这里，接受‘治疗’和‘保护’。或者……”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他离开，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的怀里。”
他向前一步，那股温和儒雅的外壳彻底剥落，散发出一种属于顶级猎食者的、冰冷而强大的压迫感。“程夕瑶，你很聪明，也很有潜力。但现在的你，带着一个垂死的孩子，就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能飞出多远？”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钻进程夕瑶的耳中：“‘星辉’的门已经松动。风暴即将来临。你体内的‘钥匙’，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大的靶子。没有我的庇护，你和你弟弟，活不到真相揭开的那一天。”
“选择吧。”他直起身，将手中的水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那声音如同丧钟，敲在程夕瑶的心上。“是为了你那点可怜的、毫无意义的自由和怀疑，让你唯一的亲人立刻死去？还是……暂时收起你的爪牙，接受现实，换取他活下去的机会？”
程夕瑶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冰封。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她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程阳，听着他痛苦而微弱的呼吸，感受着顾泽言那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掌控……
自由？尊严？真相？
在程阳的生命面前，一切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体内躁动的能量，在这一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那深入骨髓的无力与妥协，不甘地沉寂下去。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玻璃珠，空洞地看向顾泽言。
“……救他……”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泣血的卑微和认命，“……求你……救救阳阳……”
顾泽言看着眼前这个彻底被击垮、为了弟弟甘愿献祭自己灵魂的女人，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冰冷满意。他微微颔首，仿佛在嘉许一个识时务的囚徒。
“明智的选择。”他转身，走向房间角落一个看似装饰性的壁柜。手指在光滑的木质面板上几个不起眼的点快速按动。
“咔哒…嗡……”
一阵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响起。壁柜无声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了隐藏其后的景象——一个设备齐全、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微型医疗舱！精密的监护仪、输液泵、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恒温无菌隔离罩！
这根本不是什么客房！这是一间精心伪装的……观察室？！
顾泽言熟练地启动设备，幽蓝的指示灯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他戴上无菌手套，动作精准而高效，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他拿起一支装有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芒。
“现在，程小姐，”他头也不回，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请把你弟弟抱过来。我们需要立刻开始治疗。顺便，”他顿了顿，侧过脸，那双寒潭般的眼睛在医疗舱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冰冷，“请把你刚才在电脑里看到的一切，暂时……忘掉。这对你，对他，都好。”
程夕瑶抱着程阳冰凉的身体，一步步走向那个散发着冰冷消毒水气息的微型医疗舱。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顾泽言手中那支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针尖的寒芒如同毒蛇的信子，冷冷地指向她唯一的软肋。
“好……”她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将程阳小心翼翼地放在冰冷的医疗床上，看着顾泽言动作精准地将电极片贴在弟弟瘦弱的胸口，看着监护仪屏幕亮起，跳动着令人心慌的数字。程阳在昏迷中痛苦地蹙着眉，小小的身体在无菌罩下显得更加脆弱。
“放心，这是最新的靶向抗排异药物和强效抗炎合剂。”顾泽言的声音平稳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流程。他熟练地消毒程阳手臂上细小的血管，冰冷的针尖即将刺入那苍白的皮肤。
程夕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她死死盯着那淡蓝色的液体，仿佛那里面流动的不是救命的药液，而是魔鬼的契约。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的瞬间——
“唔……！”程阳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一直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放大到极致！他小小的身体在医疗床上弓起，如同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监护仪上的心率瞬间飙升，发出刺耳的警报！
“阳阳！”程夕瑶魂飞魄散，扑到床边！
“药物排异？！”顾泽言眉头瞬间紧锁，动作却快如闪电！他猛地拔掉针头，手指飞快地在旁边的触控屏上操作！另一只手迅速从旁边一个恒温冷藏箱里取出一支小巧的、闪烁着幽绿色微光的注射器！那注射器造型奇特，材质非金非玉，里面的液体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
“让开！”顾泽言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程夕瑶无法理解的急切？他一把推开试图抱住程阳的程夕瑶，将那支幽绿色的注射器，毫不犹豫地、精准地扎进了程阳颈侧的静脉！
“呃啊——！”程阳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疯狂弹起！又重重摔回医疗床！那幽绿色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注入他的血管！他皮肤下的血管瞬间凸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蛛网般的幽绿色光芒！那光芒顺着他细小的血管疯狂蔓延，瞬间爬满了他的脖颈和半边脸颊！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冰冷而狂暴的能量波动，猛地从程阳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这能量……程夕瑶太熟悉了！和她体内的“星尘”同源！但更加暴戾！更加……不受控制！
“0613……门……要开了……好痛……好多光……”程阳在极致的痛苦中断断续续地嘶吼，声音扭曲变形，那双被幽绿血管光芒映照的眼睛，空洞地望向虚空，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景象！“姐姐……快跑……白光……实验室……他们……要来了……”
“阳阳！”程夕瑶肝胆俱裂！她看着弟弟身上那恐怖的幽绿光芒和爆发出的诡异能量，看着顾泽言那凝重到极致、眼中却隐隐掠过一丝狂热和期待的眼神！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顾泽言给程阳注射的……根本不是什么特效药！那是催化剂！是强行激活他体内可能存在的、源自母亲的“星尘”血脉的……毒药！他在拿程阳做实验！就像当年“星辉”实验室对待母亲一样！
“你对他做了什么？！”程夕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体内沉寂的“星尘”力量因弟弟的痛苦和自身的狂怒瞬间被点燃到极致！灼热的洪流疯狂涌向她的双手！幽蓝的电弧噼啪作响，在她指间跳跃！
她不顾一切地扑向顾泽言！要将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撕碎！
然而，就在她指尖那狂暴的幽蓝电弧即将触碰到顾泽言的瞬间——
“嗡——！！！”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而纯粹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网，猛地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程夕瑶体内沸腾的能量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瞬间冻结！她指尖跳跃的电弧骤然熄灭！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僵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顾泽言的动作也猛地顿住！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明显的、难以置信的惊骇！猛地抬头看向房间入口的方向！
程夕瑶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顺着顾泽言的目光看去——
客房门口，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立着一个身影。
他很高，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西装，在房间幽蓝和幽绿交织的诡异光芒下，白得刺眼，如同降临人间的神只，又或是来自幽冥的使者。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五官、光滑如镜的纯白色面具，反射着冰冷的光泽。面具后方，一双没有任何情绪、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眼睛，平静地、漠然地俯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他的出现，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声响。仿佛他本来就一直站在那里，只是刚刚被光线照亮。
一股比顾泽言强大千百倍、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川，瞬间冻结了空间，凝固了时间。空气仿佛都被抽干，只剩下那白色面具下、冰封万物的目光，和程阳在医疗床上痛苦抽搐、发出非人嘶鸣的绝望景象。
“容器零号，实验体衍生品‘钥匙’（程阳），”一个毫无波澜、如同电子合成般冰冷的声音，从白色面具下清晰传出，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精准地砸在程夕瑶和顾泽言的心上，“‘星辉’之门开启在即，清除所有不稳定变量及……泄密者。”
白色面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缓缓扫过僵硬的程夕瑶，扫过医疗床上被幽绿光芒吞噬、痛苦嘶吼的程阳，最后……定格在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一丝绝望的顾泽言身上。
“顾泽言博士，”那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宣判，“你的观测任务，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