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这个，曾去余家寨野泳的人员名单。”赫枫把手机甩给皮克，把火锅架在桌子上。
“干嘛在家吃，门外的约翰香你不是一直赞不绝口吗。”
“你先看名单。”门铃响起，赫枫去接外卖。
“这么多，七十八位。”皮克从头开始看。
“喜欢余家寨的人其实喜欢的是跳水的刺激，十米的深涧，敢跳的人并不多；我这位马叔算是余家寨的忠实爱好者，这份名单应该八九不离十，那几个名字不详的先放在一边，我没让他大张旗鼓地去打听，你先看看。”赫枫把菜一盘盘摆出来，又拿出一瓶红酒。
“肖元雄？”皮克惊呼。
“想不到吧。”赫枫把酒杯塞给皮克，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我小时候只知道他喜欢游泳，还真不知道他好这一口；马叔说夏天只要他有时间，基本每周都会去。”
“他儿子怎么样？”皮克问。
“你别琢磨他的儿女，女儿是个不谙世事的才女，儿子在他的扶持下勉强当了个副科长……“
“哎哎哎，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才女，副科长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那都是顶了大天了。”皮克眼睛没离那份名单。
“好好好，我的意思他的儿女我都认识，他们都不可能是那个人。”赫枫直接说。
名单后面备注着职业，年龄，身高，“身高年龄符合条件的有十几个，得甄别一下。”皮克看赫枫光顾着喝酒，若有所思，“你怀疑那是肖元雄的熟人？”
“马叔说他每次去都是自己开车，一点尾巴也没留。我们现在对他的怀疑没有一点证据，不可能申请到对他进行刑事调查；这是他的个人资料，我私下找人弄的，但都是官方信息，用处不大。”赫枫从身后拿出一个封口的文件袋，“这东西只能在这里看。”
“我明白，他是副部级干部吧，对这种级别的人进行侦查要经过国家层面的审核。”
文件袋里是肖元雄的家庭情况，婚姻状况，工作经历，以及整个升迁史。
“老婆是独生女，岳父岳母都已过世，他倒是姐弟四人，侄子侄女十多个，这些人肯定都围在肖元雄身边，我看有几个的身份倒是符合，要不要对他们展开调查。”
赫枫沉吟着，“你动手不合适，还是我来吧；出租公司业务员照的那张照片怎么样，技术科怎么说，能弄清楚点吗？”
皮克从怀里取出一张打印的照片，“没多大用，太远了，但老林估计这人身高在172cm左右,和刘姵案凶手的身高相近；但他看上去文质彬彬，像个公司白领，和我们心目中那人不一样呀。”
“他去见陆希……”赫枫顿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闪过，好一会儿，他突然想到，“刘姵案我们怀疑刘姵有可能威胁到某些企业的利益而被杀，陆希案的蛛丝马迹也显示与企业有关；从刘姵和陆希的关系，以及凶手呈现出的性格特征我们怀疑这两个凶手是同一个人；这个杀手和企业有什么关系，员工？难道还真是雇用的职业杀手？我怎么觉得他不像个职业杀手呢？”
皮克笑道，“有个电影叫《这个杀手不太冷》，没准这个杀手有些癫。”
“石天青是被灭口，吕超应该也是被灭口，它们都是被甘霖串起来，虽然杀人手法不同，呈现出的特质却很像；这四起案件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石天青窥视的是施小琳，吕超关注的也是施小琳，他们和企业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施小琳，我们一直怀疑她是性……贿赂工具，贿赂对象会不会和企业有关？而石天青和吕超发现了这个秘密。”皮克补充道。
“这个贿赂对象难道是肖元雄？石天青偶然发现这个秘密，去威胁肖元雄……“
“这倒能说得通；要是这么推测，刘姵案和陆希案的凶手和石天青吕超案就不是同一个人，因为肖元雄不可能为了企业的利益去杀人。”
“倒也不是没可能，像他们这种身份，很多企业成立之初都会给他们送干股。”
“你觉得这样的身份，他会为了几个干股去杀人吗？他只会干干净净地急忙脱身。”
赫枫自嘲地摇摇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短暂的沉闷。
赫枫伸手拍拍皮克的肩膀，拿起手机，“好，不明白的地方我再问你。”
“刘家堡的车辆排查结果出来了，小雷帮的忙，回头得好好请他吃顿饭。”
“这么快？转过来我看看。”皮克牙齿咬得咯咯响。
“先别看了，先吃饭。”赫枫把手机扔到一边，“我估计这次怎么也得有点收获。刘家堡里面虽然没监控，它周围的四个十字路口都有，哪些车在区间停留哪些直接离开不难查，而且刘希租的奥迪16：55首次进入刘家堡，17：10从刘家堡离开，19：05再次进入刘家堡；如果这人果然开车进入刘家堡，他的车必然在16：55前进入刘家堡，19：05之后离开；刘家堡周边没有商业，在里停留两个小时的车除了住户，外来车辆应该不多。还有一点，刘家堡里的巷子能够免费停车，不住在周边的人很难知道，这人对这一块很熟。“
皮克撂下筷子，把赫枫的手机拿过来，甩给赫枫，“快传过来看看，要不饭更吃不下去。”
“停留超过两个小时的车有67辆。”皮克松了口气，“其中48辆是刘家堡住户的车，其它10辆也分别找到了车主，”他突然坐直，夹着嗓子，“其中一辆是套牌车。”
赫枫打开自己的手机，叹息一声，“小雷这事干得真地道，这么短的时间连这都查到了，套的是同款同色的一辆僵尸车，这车现在就停在龙泉镇二王庙的停车场里，车主三年前出了车祸，被儿子接到外地治病就再没人开过。”
邮件里有一张原车的照片，四个车轮有三个瘪了气，车身布满灰尘。
“就是他了。”
两人都知道这个他是谁。
“他既知道刘家堡里的刘家巷子，又知道龙泉镇二王庙，还知道车主的身体状况，你说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皮克问。
“现在这种职业太多，销售员，保险推销，物流都有可能 ，”赫枫犹豫了一下，“我记得海天一色那个谢全是个上门的摄影师，这种职业太贴合了，他的不在场证据真的一点瑕疵也没有吗？”
这时候谁也不敢肯定。
赫枫缓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这次留下了尾巴，我找人去把这辆套牌车近期所有的轨迹都调出来；但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一定知道我们会通过陆希的车查到他的车身上，肯定会有应对措施。先不管别的，至少今天这车在城市道路上出现过。”
皮克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我委托兄弟单位，他们已经找到刘姵的母亲，视频一下？”
赫枫点点头，打开电视，把皮克的手机投屏到电视屏幕上，一个憔悴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惊恐地看着他们。
皮克咳了两声，“你好，我们见过面。”
“嗯。”女人点点头，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一双手扶住，“我听说陆希那孩子……到底怎么回来呀，她们怎么就……”她捂住脸嚎啕大哭。
旁边的人不停地安慰，她的哭声一点点收住。
“对不起，那我就直接问了。”
青青公寓的监控显示事发前三天，陆希晚上20：23进入青青公寓电梯，22：21下楼扔垃圾，第二天早上7：10和刘姵的母亲一起离开。
“陆希到刘姵家中和你说了什么话？”皮克问。
“就是一些……问候的话，其它的没什么，能说什么？”女人喃喃地。
“做了什么？”
“我当时在整理刘姵的衣服，她就帮着我整理，然后把一些不要的装进袋子，替我扔到楼下，我做了饭，我们一起吃……”
“那些衣服都是刘姵的吗？”皮克接着问。
“不是她的是谁的？”
“陆希有没有对哪件衣服特别喜欢？”
“我说过她如果喜欢哪一件就送她留个纪念，她说不要，谁会要呢，人一死就是让人忌讳的东西；”女人停了一会儿，又抬起眼，“不过她拿着一条裤衩看了半天……”
“裤衩？什么裤衩？”
“就是粉色的，有很多蕾丝，看着只有一指宽，可那条裤衩已经用过，我就没说话。”
“你扔了什么衣服？”
“一些小件的，内衣，袜子什么的，旧的，毛衣，衬衣，好的我都带走了，扔了可惜，挂着也是个念想。”
“旧的衣服包括羽绒服或者大衣吗？”赫枫在屏幕外问。
女人晃了晃神，接着说，“有两件棉衣我扔了，一件下摆磨得起球了，一件沾着血迹……“
……
夜晚十二点，青青公寓负责垃圾分拣的蔡阿姨从城南赶过来，“我知道十一楼的事，其它的我没要，只有那件棉衣我拿走了。”
“不是有两件？”皮克顾不上腰上的酸痛，抢着问。
“哪有两件，只有一件，在这儿。”她从电动车前车框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我留着就是为了上班穿，穿脏再扔也不可惜。”
赫枫拿到路灯下，皮克拧开电筒，棉衣有八成新，但下摆被磨得起了球，而且还有一道污渍。
两人坐在车里，好一会儿，皮克才说，“陆希发现了一件带血的衣服，而且她还知道那衣服是谁的，说不定还带回了家。”
“她还发现的一条熟悉的裤衩。”
“是不是尚宇Jean Yu？”
“说不好。”
“怎么又多了一条尚宇Jean Yu！”
“陆希或许发现了曾在刘姵家中出现过的那个女人的秘密。”
“你是说她的死因未必和刘姵一样，或许是被那个女人同伴灭了口。”
赫枫拿出烟，想了想只放在鼻子下闻着，“你觉得两例案件的凶手不是一个人？”
皮克从赫枫的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猛吸一口，“说实话我不仅觉得这两例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人，石天青案，吕超案，都是他；他杀人时流露出的那种稳准狠太像了……”
“先不说石天青案，吕超案，如果刘姵陆希案的凶手是同一人，这个曾在刘姵家中住过的女人应该也和企业有关，她在这其中是个什么角色？”赫枫问。
“别忘了吕超案发时曾有个女人偷偷跟在凶手后面拍照。”皮克说。
“也就是还存在一个第三方！”赫枫启动车，坦克沿着向阳北路缓缓往前行驶，“这个第三方和死者认识，和刘姵陆希都认识，难道她和凶手也认识，否则为什么陆希发现她的蛛丝马迹，会是那个凶手来杀陆希，而不是这个女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