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同居时代的序幕与杯底的印记
陈默盯着电脑屏幕上林薇要求的那份数据报表，感觉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手肘的伤处随着他敲击键盘的动作隐隐作痛，像是在不断提醒他昨晚那场失败的“英雄救美”和今天会议上如坐针毡的审视。办公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只剩下他这一盏孤灯，和窗外愈发深沉的夜色。
手机震动了一下，打破沉寂。是苏小暖。
【暖暖（战略盟友）】：盟友！汇报战况！我妈刚又来电话，旁敲侧击问我周末有没有安排，意思很明显了……[吐血] 你那边怎么样？
陈默苦笑着揉了揉眉心。
【陈默】：同病相怜。我妈刚发来一串长达60秒的语音方阵，核心思想是“趁着感情好要多见面”。另外，我被临时任务钉在办公室了，估计要晚归。
【暖暖（战略盟友）】：……辛苦了！那我先不过去了？等你忙完再说？
陈默看着这条信息，又瞥了一眼屏幕上那繁重的任务，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手指飞快地敲击。
【陈默】：不，你过来吧。带上你的必需品。任务不知道几点结束，但明天是周六，我爸妈……很可能会搞突然袭击。我们得提前把“片场”布置好。
消息发出去后，他等了几分钟，那边没有立刻回复。陈默心里有点打鼓，是不是太唐突了？虽然签了协议，但毕竟才见过两次面，就让对方来自己家过夜……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补充一句什么时，苏小暖回复了。
【暖暖（战略盟友）】：明白！战略转移至前线指挥部是吧？给我地址，我收拾一下马上出发！[敬礼]
后面还跟了个扛着行李蹒跚前行的小人表情包。
陈默松了口气，把地址发了过去，心里那种孤军奋战的感觉莫名消散了一些。他重新聚焦在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上，窗外的城市灯火成了他唯一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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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多，陈默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和依旧隐隐作痛的手臂回到了租住的公寓楼下。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居民楼，楼道里的声控灯接触不良，需要用力跺脚才会亮起。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楼梯台阶上，脚边放着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行李箱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正低头专注地玩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半边脸颊。
是苏小暖。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笑容，带着点如释重负：“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记错地址了。”
声控灯恰好在此时熄灭，黑暗中，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陈默赶紧跺跺脚，让灯光重新亮起，有些歉疚：“不好意思，忙得太晚了。等很久了吧？”
“还好还好，刚好打完一局游戏。”苏小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动作利落地拉起行李箱，“走吧，陈指挥官，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指挥部’！”
陈默打开门，一股独居男性公寓特有的、混合着淡淡外卖和洗衣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有些尴尬地侧身让苏小暖先进。
公寓不大，一室一厅，陈设简单，甚至有些凌乱。沙发上随意搭着几件衣服，茶几上散落着几本编程书籍和零食包装袋，厨房水槽里还泡着两个没洗的碗。
“呃……有点乱，你别介意。”陈默手忙脚乱地把沙发上的衣服抱起来，塞进旁边的衣柜里，又赶紧去收拾茶几。
苏小暖却似乎并不在意，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空间，目光扫过书架上那排略显严肃的技术书籍，又落在墙角那把落了灰的吉他上。“挺好的呀，很有生活气息！”她语气轻松，拉着行李箱走到客厅中央，“我睡沙发就行！”
“那怎么行！”陈默立刻反对，“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哎呀，没事的，我睡觉很老实……”
“不行，你是客人。”陈默在这点上很坚持。
一番谦让后，最终还是按照陈默的安排定下了。苏小暖把自己的行李箱推进卧室，陈默则开始从柜子里翻找备用的被褥和枕头，准备在沙发上给自己铺个窝。
“那个……”苏小暖从卧室探出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妈发起的视频通话请求！第一次联合演习，来了！”
陈默心里一紧，这么快？！
他立刻放下被子，苏小暖也已经快步走到他身边，调整好角度，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甜美自然的笑容，接通了视频。
“妈~”苏小暖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小暖啊，在干嘛呢？咦？你这是在哪呢？”屏幕里，苏妈妈敏锐地发现了背景不同。
“我在陈默这儿呀！”苏小暖非常自然地把镜头转向陈默，并且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动作亲昵又不会太过火，“他今天加班，刚回来，我过来等他，顺便给他带了点夜宵。”
陈默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略显疲惫但温和的笑容：“阿姨好。”
他能感觉到苏小暖挽着他手臂的力道，和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柑橘香气，与他公寓里原本的气息截然不同。
“哎呀，默默才下班啊？太辛苦了！小暖你也真是，别打扰默默休息……”苏妈妈嘴上这么说，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又叮嘱了几句“早点休息”、“别熬夜”，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视频一挂断，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苏小暖立刻松开了手，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我的天，感觉像考试一样！”
陈默也有些不好意思，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柔软的触感和温度。“表现得很好，苏演员。”
“彼此彼此，陈演员反应很快。”
气氛似乎又回到了咖啡馆签协议时的那种“战友”状态。陈默继续铺床，苏小暖则打开行李箱，开始往外拿自己的东西——几件叠放整齐的衣服，一套护肤品，还有那个巨大的胡萝卜抱枕。
陈默抱着被子，看着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可爱抱枕，忍不住问：“你睡觉……还抱这个？”
苏小暖把抱枕紧紧搂在怀里，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安全感！你这种直男不懂！”
陈默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继续铺他的“沙发床”。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快十一点了。苏小暖洗漱完毕，穿着印着小猫图案的睡衣，抱着她的胡萝卜抱枕，站在卧室门口对陈默说：“那我先睡啦，晚安，盟友！”
“晚安。”陈默点点头。
卧室门轻轻关上。陈默关掉客厅的灯，在黑暗中躺倒在沙发上。沙发有点短，他的腿需要微微蜷着。公寓里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份陌生的呼吸声，多了一种淡淡的柑橘香气，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他翻了个身，面向沙发靠背，手肘的伤处又在隐隐作痛。他想起林薇塞给他的那些钞票，想起她冰冷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心里一阵烦闷。又想起刚才苏小暖挽住他胳膊时，那双亮晶晶的、带着点狡黠和紧张的眼睛，还有那个巨大的胡萝卜抱枕……
混乱的思绪交织着，身体的疲惫终于占了上风。他闭上眼睛，沉入睡眠之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这“战略合作”的第一天，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而卧室里的苏小暖，抱着她的胡萝卜抱枕，在陌生的房间里，闻着被子上属于另一个人的、干净又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也久久没有睡着。窗外的路灯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这个世界，好像真的变得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