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锈骨共鸣
赵副主任咽喉处的血珠在匕首冷光下凝成一点猩红。他瞳孔因剧痛和极致的屈辱而扩散，喉结在刀尖下艰难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条抵着他生命的机械臂稳定得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岳，流淌的幽蓝数据纹路与暗红锈痕在断壁残垣的阴影中无声搏动。
“咳...咳...”陆辰的胸腔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痉挛！他右眼瞳孔中旋转的暗红沙漏与蓝色数据流瞬间紊乱！机械臂不受控地一颤，匕首在赵副主任脖子上划开一道更深的血口！
“警告！主体意识与载体冲突！人格融合进程受阻！”林薇的电子音直接在艾莉克希娅脑中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杂音，“湮灭核心...反噬...强制接管中！”
那条新生的机械臂猛地抬起，不再是威慑，而是带着毁灭的意志，五指成爪，缠绕着狂暴的暗红能量，狠狠抓向赵副主任的天灵盖！
“不——！”艾莉克希娅心脏骤停。
“呃啊！”陆辰的右眼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几乎压过蓝色数据流！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那条失控的机械臂，手背上青筋虬结，指甲因用力而崩裂出血！“我的...身体！滚出去！”他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嘶吼，与林薇冰冷的电子音在机械臂内部激烈碰撞！
人格拉锯！ 陆辰残存的人性与林薇被湮灭核心驱动的机械意志在争夺躯体的控制权！
这致命的僵持只持续了半秒。
“呵...呵...哈哈哈！”赵副主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空隙，沾满血污的脸上爆发出癫狂扭曲的大笑！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探入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不规则深红锈蚀斑块的金属方块！方块中心，一个倒立的沙漏标志正闪烁着不祥的暗芒！
归零协议启动器！
“一起...锈成渣吧！”赵副主任用尽最后力气嘶吼，沾血的拇指狠狠按下了方块中心那个凸起的、如同凝固血痂般的按钮！
滴——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见、却瞬间穿透所有物理屏障、直抵灵魂深处的蜂鸣，以黑色方块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整个教堂地下空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悬浮在空中的每一粒锈尘，墙壁上剥落的每一块碎屑，地上流淌的每一滴粘稠浆液，甚至艾莉克希娅飞扑的动作，陆辰与机械臂对抗的痉挛，吴霜濒死躯体上的银红流光...一切都在那声蜂鸣响起的瞬间，彻底凝固！
绝对的死寂，如同厚重的铁锈，瞬间覆盖了一切。
下一秒——
轰隆隆隆隆隆——！！！
不是爆炸，而是如同大地深处亿万生锈齿轮同时崩断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呻吟！整个空间，不，是整个废弃教堂所在的区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覆盖着厚厚铁锈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向内、向下、向着绝对的腐朽与死寂，疯狂坍缩！
艾莉克希娅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浓烈金属腐朽气息的恐怖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身体、陆辰、那条失控的机械臂、瘫软在地的吴霜、甚至不远处赵副主任狂笑的残躯，都被这股力量猛地拉扯着，向地下更深、更黑暗处坠去！地面在脚下崩裂、下陷，头顶的残破穹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混凝土块和锈蚀的钢筋如同暴雨般砸落！
“重力场畸变！空间结构锈蚀性坍塌！”林薇的警报在艾莉克希娅脑中尖锐到失真，“下方存在高密度湮灭源反应！强度...指数级攀升！”
“抓...住！”艾莉克希娅在狂坠的乱石与锈尘风暴中嘶吼，机械师的左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扣住了陆辰那条失控机械臂的手腕！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探出，抓住了吴霜冰冷、正被灰败锈斑重新覆盖的手臂！
三人如同被卷入锈蚀地狱的残破玩偶，在崩塌的通道中翻滚、碰撞！陆辰右眼的暗红与幽蓝疯狂闪烁，身体在剧烈的震荡和人格撕裂的痛苦中剧烈抽搐。吴霜紧闭的双眼眼皮下，眼球在急速颤动，紧攥的警徽碎片银芒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
轰——！
三人重重砸落在一片相对开阔、却弥漫着更加浓重铁锈腥气的巨大空间底部。艾莉克希娅用身体垫住陆辰和吴霜，后背狠狠撞在冰冷坚硬、布满深红锈迹的金属地面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喉头涌上腥甜。
她挣扎着抬头，冰蓝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骤然收缩！
这里似乎是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巨大地下储水罐或反应堆基座。环形的空间直径超过百米，穹顶高耸，没入上方的黑暗。最令人心悸的，是环绕着整个空间的弧形墙壁——那根本不是混凝土或砖石，而是由无数扭曲、纠缠、锈蚀到极致的巨大金属管道、阀门、齿轮残骸以及无法辨认的工业机械组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熔铸、挤压、堆积而成！深红、暗褐、墨绿...层层叠叠的锈蚀如同凝固的血痂和腐烂的苔藓，覆盖着这面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锈蚀之墙”！
而在环形空间的中心，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巨大圆形凹陷如同地狱之眼。凹陷的中心，一枚足有半人高、形态与陆辰体内锈盒同源、但体积和威压都放大了千百倍的巨大锈盒，正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它表面覆盖着厚重、蠕动、如同活物般的深红锈蚀物，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肉眼可见的灰暗力场波纹，冲刷着整个空间！那令人灵魂冻结的蜂鸣核心，正是源自于此！
归零协议的湮灭核心！ 它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抽取着上方教堂崩塌的物质与能量，加速自身的搏动！空间的坍缩正是源于它的引力畸变！
“目标锁定...钥匙...强制回收...”一个冰冷、宏大、仿佛由无数金属锈蚀摩擦形成的意念，从中心那搏动的巨大锈盒中轰然降临！直接碾压在艾莉克希娅、陆辰和吴霜的意识之上！
嗡——！
陆辰那条失控的机械臂猛地挣脱了艾莉克希娅的钳制！暗红的光芒彻底压倒了幽蓝数据流！五指张开，带着毁灭的意志，再次抓向艾莉克希娅的头颅！林薇的电子音被湮灭意志彻底覆盖：“清除...阻碍...”
“陆辰！”艾莉克希娅绝望地格挡，手臂与机械臂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巨大的力量震得她手臂发麻！更可怕的是，那搏动巨盒释放的灰暗力场如同无形的枷锁，疯狂压制着她的行动，身体如同陷入粘稠的铁锈沼泽，每一次移动都重若千钧！
“呃...呃啊！”陆辰的右眼因极致的痛苦而暴突，瞳孔中的暗红沙漏疯狂旋转，几乎要碎裂！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试图阻止那毁灭的指令，但身体的控制权正在被那巨大的湮灭核心强行剥夺！
就在这时——
“...哥...”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呼唤，在震耳欲聋的空间坍缩声和巨盒搏动声中，清晰地响起。
是吴霜！
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深褐的瞳孔不再死白，反而燃烧着一种被极致痛苦和执念淬炼出的、近乎透明的光焰！她灰败的脸上，那些重新蔓延的锈斑，竟在巨盒恐怖的湮灭力场中停止了侵蚀！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体内某种力量正与外界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她的目光，穿透混乱的锈尘，死死锁定了环形锈蚀之墙的某个角落！
艾莉克希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那由无数锈蚀管道和机械残骸构成的巨墙底部，靠近中心巨坑的边缘，赫然斜插着一具巨大、扭曲、几乎与锈墙融为一体的金属残骸！那残骸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工程机械的上半身，巨大的机械臂扭曲折断，驾驶舱严重变形，破碎的观察窗如同空洞的眼窝。最触目惊心的是，在驾驶舱扭曲的舱门边缘，一块巴掌大小、严重锈蚀变形的金属铭牌，在巨盒搏动的灰暗光芒中，反射出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属于钢铁的冰冷光泽！
铭牌上，几个被厚厚红锈覆盖、却依旧能勉强辨认的凸起字样，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吴霜的瞳孔深处：
吴卫国
老吴的名字！
“爸...爸...”吴霜破碎的呼唤带着泣血的哽咽。她那只紧攥着警徽碎片的手，猛地抬了起来！不是指向敌人，而是狠狠按在了自己心口！掌心的警徽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的炽烈银芒！这银芒不再仅仅是抵抗锈蚀，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主动的共鸣频率！
嗡——！！！
吴霜心口的位置，灰败的作战服下，皮肤表面骤然亮起一个与警徽碎片上完全一致、但放大了数倍的、由流动银光构成的五芒星阵列！秩序刻印的力量，不再局限于碎片，而是通过血脉的链接，在她濒死的躯壳内被彻底点燃！
“滋...检测到超高强度秩序刻印共振...来源：吴霜...目标：未知金属构造体...逻辑冲突...尝试解析...”林薇被压制的电子音突然插入，带着强烈的困惑。
吴霜的身体猛地从地上弹起！不是靠肌肉的力量，而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牵引力拉扯着！她无视了空间的坍缩力场，无视了抓向艾莉克希娅的毁灭机械臂，如同扑火的飞蛾，踉跄着、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决绝，扑向那具斜插在锈墙边缘、铭刻着父亲名字的巨大工程机械残骸！
“吴霜！”艾莉克希娅惊骇欲绝。
“吼——！”陆辰（或者说被湮灭核心控制的机械臂）发出非人的咆哮，似乎被吴霜身上爆发的秩序银芒激怒，放弃艾莉克希娅，锈迹斑斑的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吴霜的后心！
千钧一发！
吴霜扑到了残骸前！她布满银芒的左手，带着血肉相连的悲鸣，狠狠拍在了那冰冷、厚重、覆盖着父亲名字的锈蚀铭牌之上！
啪！
掌心血肉与冰冷锈铁接触的脆响，在轰鸣的空间中清晰可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半秒。
嗡——————————！！！
一股远比中心巨盒的搏动更加深沉、更加古老、带着钢铁淬火与机油气息的磅礴波动，猛地从那具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工程机械残骸深处爆发出来！覆盖其上的厚重锈层如同风化的外壳，寸寸龟裂、剥落！露出下方伤痕累累、却依旧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钢铁之躯！
巨大的、扭曲的机械臂猛地一震！断裂的液压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竟缓缓地、带着万吨巨力苏醒的沉重感，抬了起来！不是抓向吴霜，而是如同守护的壁垒，横亘在吴霜与身后抓来的毁灭机械爪之间！
轰——！！！
陆辰的机械爪狠狠轰击在工程机械残骸抬起的巨大钢铁手臂上！暗红湮灭能量与冰冷钢铁悍然对撞！刺目的能量乱流如同破碎的星辰般炸开！残骸巨大的钢铁手臂在恐怖的冲击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但——它竟然硬生生挡住了这毁灭的一击！
“呃...啊...！”吴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摇晃，嘴角溢出鲜血。她贴在铭牌上的手掌，掌心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铭牌的边缘汩汩流下，渗入下方冰冷的钢铁。那银色的五芒星刻印顺着她的手臂，如同燃烧的电路，疯狂蔓延向整个残骸！
“共鸣...建立...目标：工程机械单元K-7...识别码：吴卫国...权限...最高...生命链接...同步率...87%...错误！同步率突破理论极限！98%...99%...100%！”林薇的电子音因过载而失真，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她...她正在用生命和秩序刻印...唤醒并同步这具机械残骸！这...这是‘锈骨共鸣’？！”
锈骨共鸣！ 以血脉为引，以秩序刻印为桥，以濒死之躯为祭，唤醒沉寂的钢铁之魂！
“爸...”吴霜抬起头，脸上血泪交织，深褐的瞳孔中倒映着残骸巨大的钢铁身躯，燃烧着超越痛苦的火焰，“帮我...救他们！”
巨大的工程机械残骸猛地一震！驾驶舱空洞的观察窗深处，两点幽深的、如同淬火钢铁冷却后的暗红光芒，骤然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