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的硝烟与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各路军团汇总的战报与情报,便如同雪片般被快马加鞭,送到了殿后部队的朱明手中。
临时搭建的帅帐内,朱明与军师郭嘉、田丰一起对着地图与文书,仔细研判着刚刚过去的这场惊心动魄的伏击与反伏击。
田丰捧着详细记录葫芦峪之战经过的帛书,越看神色越是凝重,眼中却闪烁着钦佩与反思的光芒。他放下帛书,长叹一声,由衷赞道:“主公,观贾文和先生此番布置,当真是神鬼莫测,将人心、地形、时机运用到了极致!对方这‘打蛇打七寸’之策,意图明确,便是要放过我军锋芒最盛的前锋,集中力量掐断承上启下的第二路,再纠缠尾部,使我首尾不能相顾,可谓毒辣。若是由丰来主持第二路军团,纵使能窥破埋伏,恐怕也只能选择谨慎通过,或强行接战,断难如文和先生这般,不仅轻易破局,更反手将三万伏兵葬送大半,取得如此辉煌战果!”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自省与向往:“看来,丰在临机决断、奇策运用之上,尚有许多需要向文和先生学习之处。”
朱明闻言,笑着摆了摆手,宽慰道:“元皓不必妄自菲薄。你与公与(沮授)、奉孝、志才、公瑾,皆乃当世奇才,只是年纪尚轻,初出茅庐,无论是经验还是手段,自然不及文和这等在乱世中沉浮数十载、早已洞察世事人心的老辣之辈。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们各有擅场,日后相互砥砺学习便是。孔圣人亦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取长补短,方能不断精进。”
提到贾诩,朱明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又是赞叹又是好笑的神情:“不过,文和这老阴比,这次可真是把‘老阴比’的风格发挥到了极致。你瞧瞧他用的这都是什么计策?‘夫人难产’、‘少奶奶被拐’……这等理由,亏他想得出来!简直是把曹操和程昱的智商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田丰接过那份记录着贾诩“骚操作”的详细战报,仔细看去,饶是他性情刚直,也不禁看得眼角直跳,嘴角微微抽搐。他设身处地一想,若自己是对方主将,面对这等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极尽羞辱之能事的反复挑衅,恐怕也得被气得三尸神暴跳,却又无可奈何。这“老阴比”的称呼,当真是……恰如其分,入木三分!
郭嘉念叨着‘老阴比’‘老阴比’,不由掂起酒葫芦轻啜一口,说道:“贾诩之才实乃主公手下第一军师也,嘉也自愧不如啊!”
再看后续安排:华雄趁敌疲敝,雷霆闪击,迂回包抄;李傕等人虚张声势,诱敌深入;最后烈火焚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更有高顺、张闿二人扼守险要,一夫当关,迫降数千精锐……这一连串组合拳下来,环环相扣,将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将敌军一步步引入绝境。田丰越看越是心折,这已不仅仅是谋略,更是一种将战争视为艺术来雕琢的境界,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经典战例!
“文和先生之才,丰,拜服!”田丰最终只能再次发出由衷的感叹。
朱明将所有情报汇总分析后,心中已然有数。经此一役,曹操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如同被打断了脊梁的老虎,纵然心中恨意滔天,也再难组织起有效的拦截。而东郡世家在陈宫的主导下选择了退却,见识了己方的雷霆手段与强硬态度后,料想也不敢再轻易生事。
“传令下去,各部抓紧时间休整,清点伤亡,救治伤员,补充给养。半日后,全军继续开拔,目标扬州!”朱明果断下令,必须趁着敌方新败、惊魂未定之际,快速通过兖州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前路并非一片坦途。朱明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落在了下一个即将经过的郡治上——兖州,济阴郡。
“济阴郡太守,乃是袁叙。”朱明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此人是袁绍的从弟,代表着汝南袁氏在此地的利益。我们如此大规模地过境,袁本初那边,绝不会坐视不理,必然有所动作。想要安然通过,恐怕没那么容易。”
想到此处,朱明不禁有些感慨。若是沿途州郡都能像徐州刺史陶谦那般,秉持中立,与人为善,他这南下之路无疑会顺畅许多。根据最新情报,由赵凡率领的、绕道徐州的第一波陆路迁徙军民,虽路途稍远,但一路无惊无险,已然安全抵达扬州,与先行抵达的周瑜成功汇合,开始了初步的安置工作。
“还是徐州路好走啊……”朱明轻叹一声,随即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过,该来的总会来。传令前方斥候,加大对济阴郡方向的侦查力度,尤其是定陶、宛朐等重镇,密切注意袁军动向!我倒要看看,这四世三公的袁家,又能给我准备什么样的‘惊喜’!”
南迁的洪流,在经历了一场血与火的洗礼后,稍作停顿,便再次涌动起来,带着胜利的余威与对新挑战的警惕,向着南方,也是向着未知的险阻,坚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