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暗室交锋与致命遗物
警局的灯光永远是一种冰冷的惨白色，照在走廊光洁的地板上，反射出模糊的人影，如同置身于某种巨大的、冷漠的机械体内。林琛跟在杨锦荣身后，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沿途遇到的警察看到杨锦荣，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恭敬地点头示意，但看向林琛的眼神则充满了好奇、审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显然，他这位“慈云山猛人”兼“昌叔案关键证人”的名号，已经在警局内部传开了。
他们没有去往普通的审讯室或拘留室，而是来到了一间位于走廊尽头的特殊问询室。门口站着两名表情严肃、装备精良的飞虎队队员，看到杨锦荣，立正敬礼。
“杨sir！”
“嗯。”杨锦荣点点头，“里面情况点样？”
“一切正常，陈昌好安静，冇任何要求。”
杨锦荣推开门，示意林琛进去。
问询室内部比想象中宽敞，更像一个小型的会客室，只是没有窗户，墙壁是柔软的隔音材料，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昌叔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穿着干净的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上没有手铐，神态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悠闲，完全不像一个自首的囚犯，倒像是来此喝茶谈生意的。
看到林琛进来，他抬起眼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依旧，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阿琛，来了？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自然得如同长辈招呼晚辈。
林琛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杨锦荣则靠在门边的墙上，抱着胳膊，一副置身事外却又掌控全局的姿态。
“唔使咁紧张。”昌叔笑了笑，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而家系差馆，难道我仲能吃了你唔成？”
“有屁快放。”林琛的声音冰冷，“我老豆嘅遗物呢？”
昌叔也不生气，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放下杯子，从衬衫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推了过来。
那是一个老旧的、黄铜外壳的怀表。表壳上有着繁复的蔓藤花纹，边缘已经有些磨损，透着岁月的痕迹。
“呢个系你老豆当年最钟意嘅怀表。”昌叔看着那块表，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追忆，“佢走嘅时候，呢只表就停咗，我一直保管到现在。系时候，物归原主了。”
林琛的目光落在那块怀表上。父亲确实有一块类似的怀表，是他很少离身的珍爱之物。但这真的是遗物？还是另一个陷阱？
他没有立刻去拿，而是盯着昌叔：“点解而家先畀我？点解系你保管？”
昌叔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了靠：“有些事，并非你睼到嘅咁简单。我同你老豆，当年都系好兄弟，一齐打拼，有过命嘅交情。后来…系发生咗一啲误会，大家行咗唔同嘅路。但我从未想过要害佢。佢嘅意外，我都好痛心。”
他语气诚恳，表情到位，仿佛真的沉浸在往事与悲痛中。
但林琛心中只有冷笑。兄弟？痛心？那派人追杀儿子，灭口知情人，又算什么？
“误会？”林琛嗤笑一声，“系咩误会，值得你杀人灭口，连佢个仔都唔放过？”
昌叔的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自然，摇头道：“阿琛，你对我嘅误解太深了。我之前系做过一啲错事，但都系被逼无奈，社团嘅嘢，唔系非黑即白。至于话追杀你…更加系无稽之谈，肯定系下面嘅人自作主张，或者系有其他想搅混水嘅人栽赃嫁祸。”
推卸责任，撇清关系，做得滴水不漏。
“你自首，就系为了同我讲呢啲废话？”林琛不耐烦地道。
“我自首，系因为我确实犯过错，愿意接受法律制裁。”昌叔一脸坦然，“但同时，我都想借呢个机会，澄清一啲误会，了结一啲恩怨。阿琛，收下只表吧，呢系你老豆留落嘅唯一一件完整嘅嘢了。其他嘅…唉，都系唔开心嘅回忆，唔提也罢。”
他再次将怀表向前推了推。
林琛看着那块表，又看看昌叔那副伪善的嘴脸，心中警铃大作。这表绝对有问题！但他又无法拒绝。这是父亲唯一的遗物，可能藏着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缓缓向那块怀表抓去。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黄铜表壳时，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危险感知】提升到极致，防备着任何可能的突发情况。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顺利地拿起了那块怀表。入手沉甸甸的，带着岁月的凉意。表壳光滑，除了磨损，没有任何异常。
他尝试着按开表盖。咔哒一声，表盖弹开。里面是泛黄的白色珐琅表盘，罗马数字，两根蓝色的指针静静地停在某个时刻。秒针早已不动。
看起来，就是一块普通的、停摆了的老怀表。
昌叔看着他拿起怀表，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计谋得逞般的诡异光芒，虽然极其短暂，但还是被林琛捕捉到了！
这表肯定有古怪！
林琛不动声色地合上表盖，将怀表握在手心，冷冷道：“表我收低了。如果冇其他嘢，我走了。”
“等等。”昌叔忽然叫住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一些，语气变得有些异样，“阿琛，你知唔知，你老豆当年点解最钟意呢只表？”
林琛停下脚步，看着他。
昌叔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透过林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因为呢只表，唔单止能睼时间，更能…‘睼到’一啲其他嘢。佢话过，当只表嘅指针指向某个特定角度，喺特定嘅光线下，就能睼到…‘门’嘅影子。”
“门”！
林琛的心脏猛地一缩！昌叔竟然主动提到了“门”！
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想通过这块表传递什么信息？
“唔知你讲乜。”林琛面无表情地否认。
昌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追问，反而靠回椅子，摆摆手：“唔知就算了。可能只系你老豆当年嘅疯言疯语吧。你走吧，以后…好自为之。”
他的态度转变极其突兀，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的玩笑。
林琛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犹豫，转身走向门口。
杨锦荣为他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问询室。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昌叔那令人不安的视线。
“点样？有咩发现？”杨锦荣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
林琛摊开手，露出那块怀表：“就系咁？一块旧表。你信佢讲嘅嘢？”
杨锦荣瞥了一眼怀表，眼神锐利：“陈昌嘅话，十句有十一句都系假嘅。但系，假话有时亦系一种信息。佢特意叫你过来，就为了畀你呢块表，绝对唔会咁简单。”
两人沉默地走在警局走廊里。林琛反复摩挲着那块怀表，试图找出其中的玄机。重量、手感、表壳的花纹…似乎都平平无奇。
难道秘密在表盘内部？需要打开后盖？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条走廊，来到大厅的时候，林琛无意中将怀表举到眼前，对着头顶惨白的日光灯，想更仔细地观察表盘。
就在某个特定的角度，日光灯的光线以某种折射率穿过略微磨损的玻璃表盖，落在泛黄的珐琅表盘上时——
异变陡生！
那原本静止的、蓝色的分针尖端，在光线下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表盘上那些原本平淡无奇的罗马数字刻度，竟然浮现出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暗金色的、复杂到极点的神秘纹路！
这些纹路构成了一种完全陌生的、却又隐隐符合某种数学至理的图案，它们微微扭曲着，仿佛拥有生命！而在图案的中心，指针指向的方位，纹路格外密集，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漩涡般的焦点！
与此同时，林琛感到一直贴身藏着的龙徽猛地发烫！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疯狂响起！
【检测到高维度空间坐标信息！来源：未知奇物！】
【信息解析中…与‘门’之波动匹配度89%！】
【警告！坐标信息极度不稳定且残缺！强行解读可能导致空间扰动或精神污染！】
【信息碎片已录入数据库…‘门’之线索完整度提升至17%…】
林琛如遭雷击，猛地放下怀表，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这块表！这块表里竟然真的藏着关于“门”的坐标信息？！虽然残缺不稳定，但确凿无疑！
昌叔没有完全说谎！但他为什么要将这个给自己？！
是阴谋？是想引自己去某个危险的地方？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一旦尝试解读坐标，就会引发不测？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震惊冲击着林琛的大脑！
旁边的杨锦荣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点回事？”
林琛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怀表紧紧攥在手心，摇了摇头：“冇也。”
他不能告诉杨锦荣。这件事牵扯太大，远超普通的黑帮仇杀，甚至可能涉及超自然力量。杨锦荣虽然是盟友，但他的立场和目的依旧不明。
杨锦荣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道：“唔好被陈昌影响。佢最擅长攻心。”
两人走出警局大楼，冰冷的夜风一吹，林琛稍微冷静了一些。他需要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仔细研究这块怀表和系统录入的坐标信息！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司机冷漠的脸。
不是杨锦荣的车。
杨锦荣的眉头瞬间皱起，手按在了腰后的枪套上。
后排车窗缓缓降下，一张林琛绝对意想不到的脸露了出来——竟然是那位在茶餐厅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再未出现的**威哥**！
他不是应该已经“被自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毫发无伤，甚至气色还不错？！
威哥脸上带着那副熟悉的、看似和善的商人笑容，目光扫过杨锦荣，最后落在林琛身上，笑着点了点头：
“阿琛，好久不见。看样子，昌哥把‘那个’交给你了？”
他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老友重逢，闲聊家常。
但林琛和杨锦荣的心中，同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威哥没死！他还知道昌叔把怀表给了自己！他甚至称呼昌叔为“昌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威哥的死，根本就是一场戏？！一场做给所有人看，甚至连杨锦荣都被蒙蔽了的戏？！
昌叔的自首、怀表、未死的威哥…这一切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令人恐惧的可能性！
林琛死死盯着威哥那笑眯眯的脸，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手中的怀表，仿佛一下子变得重若千钧，又烫手无比。
威哥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笑了笑，推开车门：
“上车聊聊？关于那只表，关于‘门’，关于…你父亲真正的死因，我想，我们可以有很多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