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工作室一片安静,只回响着李鹏快速点击鼠标和键盘的嗒嗒声,他正全神贯注地筛选、剪辑着水库探钓的海量素材,试图将那份野趣与收获完美呈现。隔壁的小办公室里,王刚则对着电脑屏幕,眉头微蹙,正在1688平台上与几家生产户外移动电源和保温箱的厂家进行着紧张的线上磋商,比较着参数、价格和售后,为团队下一步的装备升级做足功课。
就在这一片忙碌而平静的氛围中,一个细微却足以改变家庭轨迹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悄然漾开了涟漪。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心思细腻的徐小颖。她注意到,原本在收银台后手脚麻利的冬梅,这几天似乎容易疲惫,脸色也有些苍白,偶尔还会捂着嘴,强压下几声干呕。起初她以为是天气变化,冬梅有些着凉,还关切地询问了几句。但冬梅只是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没事。
这天下午,客流低谷期,冬梅又一次忍不住,快步走向后面的洗手间。徐小颖放心不下,跟了过去,在门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呕吐声。她轻轻敲了敲门:“冬梅,你没事吧?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冬梅的眼睛有些红,脸上带着一种复杂至极的神情——有难以掩饰的虚弱,有一丝惶恐,但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几乎不敢宣之于口的期盼。
“嫂子……”冬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我……我那个……推迟快十天了。而且……这几天总是恶心,没力气……”
徐小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她瞬间握住了冬梅冰凉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压得低低的:“冬梅!你……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冬梅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头,哽咽道:“我……我不敢测……我怕……万一是空欢喜……” 距离上次流产,已经过去近两年了。这两年,她和王晶跑遍了省城和周边有名的中西医医院,喝了无数苦涩的汤药,扎了数不清的针灸,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每一次燃起希望,又被现实浇灭的滋味,她实在怕了。
“傻丫头!怕什么!”徐小颖心疼地搂住她,语气却无比坚定,“走,现在店里不忙,我陪你去买验孕棒!立刻!马上!”
徐小颖雷厉风行,跟王建国和李秀兰简单交代了一句,便拉着心神不宁的冬梅出了门。在附近的药店,冬梅几乎是闭着眼睛买下了验孕棒。回到家中,两个女人挤在卫生间里,屏息凝神地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时刻。
当那清晰无比的两道红杠赫然出现在检测窗口时,时间仿佛凝固了。冬梅死死盯着那两道红杠,仿佛要将它们刻进眼睛里,然后,她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压抑的、带着巨大喜悦和难以置信的哭声从指缝间漏了出来,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徐小颖也瞬间红了眼眶,用力抱住了她,一遍遍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冬梅!是真的!怀上了!这次一定没问题!”
激动过后,巨大的担忧也随之而来。冬梅紧紧抓住徐小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嫂子……最多一个月……我……我好怕……” 上一次,就是在五六个月的时候没的,那个阴影如同梦魇,始终笼罩着她。
“不怕!这次我们提前知道,万事小心!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别操心,好好养着!”徐小颖斩钉截铁地安慰道。
稳定了情绪,两人回到店里。此时,王刚和李鹏也刚好忙完手头的事情下了楼。王晶正从外面送货回来,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徐小颖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灿烂笑容,拍了拍手,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王刚、李鹏、王晶、王建国、李秀兰,以及刚刚走过来的冯英。
“爸,妈,妈(冯英),刚子,鹏子,晶子,”徐小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现在,我要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又期待地看着她。王晶更是心头莫名一跳,有种奇异的预感。
徐小颖拉过身边低着头、脸颊绯红、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的冬梅,清晰而有力地说道:“我们家的冬梅……怀孕了!刚刚确认,已经一个多月了!”
“……”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大约三秒。
“哐当!”王晶手里拿着的空水桶直接掉在了地上,滚出去老远。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看着冬梅,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如同海啸般的喜悦冲击着他,让他一时失去了所有反应。
“真……真的?!”李秀兰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几步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冬梅的手,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我的好孩子!真的怀上了?太好了!老天爷开眼啊!”
王建国也激动得手足无措,想抽烟,摸出来又塞了回去,只是咧着嘴傻笑,一个劲儿地说:“好!好!好啊!”
冯英也抹着眼角,连声道贺:“大喜事!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王刚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由衷的、巨大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还在呆滞状态的王晶的肩膀,声音洪亮:“晶子!傻站着干嘛!你要当爸爸了!”
李鹏更是夸张地“嗷”一嗓子跳了起来:“我靠!晶子!牛逼啊!我要当叔叔了!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沈燕!” 他立刻掏出手机,开始咋咋呼呼地报喜。
王晶这时才仿佛灵魂归位,他猛地冲到冬梅面前,想抱她,又怕伤到她,双手悬在半空,无处安放,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语无伦次:“冬梅……真的?……你……你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累不累?……”
看着丈夫这傻乎乎又无比珍视的样子,冬梅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眼泪再次决堤,但这次是幸福的泪水,她用力点了点头:“嗯……就是有点恶心……没力气……”
“恶心好!恶心好!”李秀兰抢着说,“这是正常反应!说明孩子壮实!从今天起,店里的事你一点都不要沾手了!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跟大妈说,大妈给你做!”
王刚立刻展现出当家人的决断力,他环顾四周,沉声道:“没错!冬梅,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保持心情愉快,好好休息保胎!店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他转向众人,“招聘!立刻开始招聘一个新的收银员!工资可以开高一点,要求人踏实可靠!在招到人之前,收银的活我们大家轮流顶上!”
“对!招聘!”王建国连连点头。
“我马上就去打印招聘启事!”李秀兰立刻响应。
“我让我那些老姐妹也帮忙留意着!”冯英也积极献策。
一瞬间,所有的关注点和家庭资源,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到了冬梅身上。她仿佛成了易碎的珍宝,被家人浓浓的、带着些许紧张过度的爱意紧紧包围着。王晶更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眼神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仿佛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似的。
看着一家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而忙碌、激动、甚至有些慌乱的样子,王刚心里充满了感慨。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又回头看了看被围在中间、脸上终于露出踏实笑容的冬梅和傻乐的王晶。
生活就是这样,总会在不经意间,给你最珍贵的馈赠。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似乎又重了一些,但心里却无比的踏实和温暖。
这株期盼已久的新芽,他们一定会用尽全力,守护它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