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戴城内,局势急转直下。
尽管萨尔、伊莎贝拉和莉娜三人竭尽全力,稳住了阵脚甚至发起了反冲击,但敌人投入的力量远超预估。二皇子马库斯和邪神祭司显然孤注一掷,将所有的精锐和腐化力量都投入了这场城内突袭。
更致命的是,那个内应霍恩男爵,不仅提供了入口,更在城内散布恐慌,甚至带领小股敌人从内部破坏了多处防御节点和通讯线路。莉娜的指挥系统开始出现迟滞和混乱,信息的传递不再畅通无阻。
“萨尔爵士!西侧街垒被突破了!腐化兽冲进来了!”
“伊莎贝拉夫人!我们侧翼出现大量敌军弓弩手!”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萨尔和伊莎贝拉率领的混编部队,在一条通往工坊区的主干道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他们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四面围攻,阵型被不断压缩。矮人盾卫的防线在腐化兽不计代价的冲击下终于出现了不可逆转的裂痕,符文彻底黯淡。凤凰军团的士兵们虽然死战不退,但伤亡速度惊人。
“收缩!向城主府方向撤退!交替掩护!”萨尔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他挥舞着已经出现缺口的骑士剑,如同磐石般挡在最前方,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伊莎贝拉则在他侧翼,骑士剑灵动挥舞,格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她的铠甲上也布满了划痕和凹陷,呼吸急促。
就在他们艰难地组织部队和平民后撤时,那名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邪神祭司,终于找到了机会。他站在一处较高的废墟上,兜帽下的紫芒锁定了正在奋力搏杀的伊莎贝拉。他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符文,一股令人作呕的黑暗能量迅速汇聚,注入到他手中一张造型扭曲、萦绕着紫黑色雾气的骨弓上。
“感受虚空的拥抱吧,光芒的使者……”祭司发出如同夜枭般的低笑,弓弦震动。
一支通体漆黑、箭镞却燃烧着诡异紫火的箭矢,无声无息地离弦,穿透混乱的战场,无视了空间的阻碍,如同一条致命的毒蛇,直射伊莎贝拉毫无防护的后心!
伊莎贝拉正全神贯注地应对前方一名诺萨特狂战士的猛攻,对来自背后的致命危机浑然未觉。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关注着全局的萨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向侧前方扑去,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了伊莎贝拉身后!
“噗嗤!”
那支附魔箭矢狠狠地贯入了萨尔的后背!没有鲜血喷溅,反而箭矢没入的瞬间,他厚重的板甲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消融瓦解,皮肤下的血肉瞬间变得灰败,一股肉眼可见的紫黑色能量如同蛛网般沿着他的血管向全身急速蔓延!
“呃啊——!”萨尔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那声音仿佛来自灵魂被撕裂的深渊。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以及那迅速侵蚀他意志的黑暗冰寒。他甚至没能再看伊莎贝拉一眼,便直挺挺地向前倒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生息……不,是陷入了某种介于生死之间的、被黑暗力量侵蚀的沉寂。
“萨尔!!”伊莎贝拉回头看到这一幕,心脏几乎瞬间停止跳动。她发出一声悲愤到极致的尖叫,一剑逼退眼前的敌人,扑到萨尔身边。当她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蔓延的紫黑色能量时,一股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不……不!”她试图将他扶起,但那腐蚀性能量让她无法触碰。
“告诉莉娜女士!萨尔爵士重伤!我们需要立刻撤退!立刻!!”伊莎贝拉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强行保持着最后的理智,通过身边仅存的传令兵向指挥室发出绝望的呼喊。
指挥室内,莉娜收到了萨尔生命垂危信息后,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乱。
“所有单位!放弃外围防线!全力向城主府收缩!”
“开启内城最后一道魔法屏障(由精灵临时布置)!”
“预备队,不惜一切代价,接应萨尔爵士和伊莎贝拉夫人以及平民撤回!”
莉娜的声音冰冷而急促,下达了她最不愿意下达的命令——放弃大部分城区,固守最后的堡垒。
残存的守军和无助的民众在伊莎贝拉和少数军官的带领下,含着血泪,背负着昏迷不醒(或者说被黑暗侵蚀)的萨尔,且战且退。他们丢弃了沉重的装备,用身体为同伴抵挡箭矢,每一步都踏着袍泽的鲜血。
当最后一名士兵踉跄着退入城主府高大的石门,精灵们拼尽全力激发的、散发着微弱绿光的自然屏障在身后缓缓闭合,暂时挡住了追兵时,所有人都瘫倒在地。
伊莎贝拉跪在萨尔身边,看着他灰败的脸色和那依旧在缓慢蔓延的紫黑色纹路,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莉娜走下指挥台,看着大厅内挤满的伤痕累累的士兵和惊恐的民众,看着昏迷的萨尔,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悲痛几乎将她淹没。
东戴城,破了。他们失去了大部分城区,失去了无数战士,如今,连他们的骑士长,也生死未卜。
城主府外,是敌人疯狂的咆哮和肆虐的火焰。府内,是残存的希望,以及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绝望。他们被围困在了这最后的孤岛上,而希望,似乎正随着萨尔生命的流逝,一点点变得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