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节目早已播完,汪苏泷随手按着遥控器,调到了电影频道。收拾完碗筷、各自洗漱完毕的两人并肩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昏黄的落地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米色的墙壁上,交叠成一片亲密的剪影。
电影的光影在昏暗的客厅里流转,明暗交替地投射在两人身上。余遂宁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身体微微后仰靠着沙发边缘,半干的头发散开垂在肩头,散发着清新的茉莉花香。汪苏泷半倚在另一侧,手里握着遥控器,时不时按一下快进,跳过那些冗长或无聊的情节。
火锅的麻辣鲜香似乎还顽固地停留在空气里,混合着淡淡的洗洁精柠檬味。余遂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上面还残留着一点凝固的辣椒油——刚才吃得太投入,忘了擦。
“给。”汪苏泷突然递过来一张温热的湿巾,眼睛却没离开闪烁的屏幕。
余遂宁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干燥温热的掌心,那触感让她心头微微一颤。她低头慢慢擦拭着手指,这时电影里恰好传来主角激烈的争吵声。
电影的剧情推进到深夜,余遂宁的下巴抵在膝盖上,脑袋随着睡意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像只打瞌睡的小鸟。汪苏泷侧头看着她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无奈又温柔的笑。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时刻,从卧室取来那条蓬松柔软的米色大毛毯,小心翼翼地、像覆盖珍宝般披在她肩上。毯子落下时带起一阵轻柔的风,他顺势在她身旁重新坐下,目光却久久流连在她因困倦而微颤的睫毛上。
电影的光影明明灭灭,余遂宁在毛毯带来的暖意中无意识地往身边的热源蹭了蹭,脑袋一歪,轻轻地、无比自然地枕在了汪苏泷坚实的肩上。
他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垂眸看着肩上那颗毛茸茸的发顶,呼吸不自觉地放得更轻更缓。荧幕上的情节正推向高潮,枪声与追逐的配乐震耳欲聋,可他的注意力全被肩头那点真实的、温暖的重量牵走了。
余遂宁似乎被电影里突然的爆炸音效惊扰,皱了皱眉,在睡梦中含糊地咕哝了一声:“……泷哥。”
“嗯?”他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鼻尖萦绕着更清晰的茉莉花香。
“明天……”她迷迷糊糊地,声音含混不清,“陪我堆雪人吧。”
“好,”汪苏泷几乎是下意识地应道,抬手,指尖在她柔软的发间极轻地抚了一下,像安抚一只困倦至极的猫,“多大了还惦记玩这个。”语气里满是宠溺。
他无声地笑了笑,伸手把滑落的毛毯往上拉了拉,将她裹得更严实些。电影还在继续上演着悲欢离合,但他已经不在意那个结局了。
夜渐深,窗外的风声裹挟着零星的、转为冰粒的雨点,轻轻叩击着玻璃窗,发出细碎的声响。电影片尾悠扬的钢琴曲流淌在寂静的客厅里,冗长的字幕在荧幕上缓缓向上滚动,明明灭灭的光影在两人相依的身影上流淌。
汪苏泷的肩膀已经有些发僵发麻,肌肉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微微酸胀,却始终纹丝不动,生怕惊醒了肩头的重量。余遂宁的呼吸温热而均匀地拂过他的颈侧,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气息,她的睫毛偶尔在梦中轻颤,在莹白的脸颊投下蝶翼般脆弱又美好的阴影。他低头凝视着她熟睡中毫无防备的面容,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指尖悬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最终只是极其轻柔地将她耳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那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而珍贵的梦境。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气息在寂静得只剩呼吸声的客厅里几乎微不可闻。骨节分明的手小心地、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扶住她单薄的肩膀,正要将人轻轻扶起、抱去沙发时——
“嗯……”余遂宁在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眉心微蹙,发出一声不满的嘤咛,手攥住了他的衣角,抗拒着他的动作。
“阿宁,”汪苏泷的声音压得极低,唇齿间含着她的名字,像含着一块即将在心头融化的蜜糖,“我抱你到沙发上睡,舒服些。”
见她只是更深地往他怀里钻了钻,攥住他衣角的手不再反抗,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将人轻盈地抱起。怀中的人轻得让他心头微微一颤,柔软的发梢扫过他裸露的手腕,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正要轻轻掰开她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指时,余遂宁忽然在梦中含糊地、清晰地唤了声:“……苏泷。”
他整个人瞬间怔住,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随即眼底漾开一片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柔软笑意——原来人在梦里,也会说出这样可爱又亲昵的梦话。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歇,皎洁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上织出银色的网格。他无奈地摇摇头,动作却无比自然地抱着她走向客卧,轻轻将她安置在柔软的被褥间。替她掖好被角,他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片刻,最终只是俯身,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所有的挣扎与克制,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声的陪伴。
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清甜的茉莉香,耳边是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汪苏泷想,就这样沉溺在今夜的温柔里也好。他悄悄收紧了虚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像是要把这一刻的温存,永远镌刻进记忆的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