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子身体僵硬地坐在石桌旁,眼神止不住地掠过圭玉的手,越看越觉心惊。
这根本不可能是人,这人就是个妖女!
只是……她为何能安全无恙地在这里,难不成是道观内出了什么事。
容遇说他们二人认识,他可不信那些话。
在他看来,分明是这少女蛊惑了他,不知给他灌输了什么观念,竟能让他替她说话!
圭玉见他明明慌乱得很却故作镇定,起了逗弄他的趣味。
她掌心翻转,两枚铜钱从他的袖口飞出,掉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吓得他倏地瞪大了眼。
“听闻道士极善卜卦,那小道长可否现在替自己算一算,你现在的处境究竟是吉是凶?”
长生子看着面前的铜钱,气愤地瞪了她一眼,却不敢反驳她的话。
这妖女诡计多端,他暂且不与她计较!
容遇见她如此逗弄人,稍皱了皱眉,隔着衣袖捏了捏她的指骨,小声道:“师父,莫要吓他了。”
突然被拉住,圭玉疑惑地转过头看他,这孩子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好生没趣。
长生子面色憋得发红,见他二人袖口交叠,自然认为容遇又被这妖女威胁了。
耳侧传来后殿的钟声,他愈感惭愧,实在愧对于自己多年修道,决心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
指不准这妖女何时发飙就将那可怜少年吞了,那他才真是大罪过了。
长生子咬了咬唇,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作势就往圭玉身上贴。
“妖女!既然遇上了我,那你休想在这里作乱!”
见状,容遇倏地将圭玉拉进怀中,随后转身躲过长生子的动作。
圭玉突然被他拉动,见他反应这般快,也是有些意想不到,这长生子道行太浅,这符咒倒是有点法术在里面,想来不是他画的。
她并未把这小道士放在眼里,本想逗逗他,杀杀他的威风,没想到容遇会动手。
她靠在容遇的怀里,不过片刻就被他拉离远处,等再抬眼时,他已然站定在她与长生子之间。
长生子手中的黄符飘落在地,他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去,却只对上容遇冷淡的双眼。
只是他神情霎时间便恢复了温和,只淡淡地对他说道:“道长,师父与我并无恶意,我此次来秋枢的确为找人,不知道长可否静下心来与我们交谈?”
圭玉的视线落在容遇的颈侧,方才他动作间,她隐约看见什么东西在其内蠕动,似要挣脱血肉出来
而现在却恢复了平静。
她从前从未在谢廊无身上看到过这些,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圭玉皱了皱眉,容遇反应的速度也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曾夜半试探过谢廊无许多次,从未见他动过手。
或许是被她盯着太久,容遇的耳尖微红,将她放开后,有些僵硬地说道:“师父在看什么?”
圭玉摇了摇头,视线从他的脸上错开,“没什么,阿容的反应很快,往后也不必再念什么书了,不如随师父练剑如何?”
“师父上次还夸过我写的东西……”容遇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无辜地笑了笑。
圭玉的脸色僵住,移开视线,早知就不提了,念什么书,他若非要念书她哪里教的了他。
早知道就不玩什么师父与弟子的戏码了,她实在是怀疑这孩子就是故意如此说的,蔫儿坏。
长生子警惕地盯着这二人,是他错估了这个少年,未曾想到他竟不是被蒙蔽,而是真与这妖女是一伙的。
他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圭玉见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嫌弃地摆了摆手,将那两枚铜钱丢还给他,“我对你这条命毫无兴趣,不过……我听说过你那师父,叫什么,重阳道人?”
长生子收好那两枚铜钱,见她提到师父,只好接她的话,“师父已云游多日,现下不在道观内。”
见圭玉怀疑地眯起眼,他连忙说道:“我可没撒谎!先前我与这位小施主可说过了!”
容遇无奈地点了点头,“师父,的确如此。”
“那他究竟何时回来?”圭玉咬了咬牙,若不是这破道观里一群歪瓜裂枣,她也不至于想卜个卦都得找个年纪最老的。
也不知那老头怎么当师父的,养出这么一些没用的小道士。
她来时特意逛了一大圈,愣是没找到一个有本事的。
长生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师父向来行踪无定处。”
话毕他忍不住偷偷瞪了她一眼,若是师父在,他定不能如此屈辱地被这妖女使唤着问话。
“那你又不会卜卦,叫我如何?”圭玉挑了挑眉,看向容遇,状若无意地说道,“若是没法子,不如杀了他,我们再寻个人问吧。”
“!!”见她如此轻易地就定下自己的生死,长生子终是怕了,他连忙掏出罗盘,摆在石桌上,“平日里师父会通过这罗盘给师叔们传递些讯息,这罗盘众弟子们都有,按理来说——”
“所以,能联系上他?”圭玉的眼睛亮了亮,眼神落在他手中的物件上。
“不,不一定……”长生子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尴尬地笑了笑,这罗盘该如何用,他也只见师叔们用过。
他平日里哪里敢用这个联系师父……
“道长不若先试试?我们的确有要紧事想请教重阳先生。”或许是极少见到圭玉这般故作凶恶的神情,容遇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耐心地说道。
长生子点了点头,此时不管成不成他也需得试试,不然这妖女发威,他当真要交代在这里。
圭玉托着脸见他的手在罗盘上画来画去,等了好一会儿也未见其有任何变化。
她的视线纳闷地在他的手与罗盘之间打着转,实在是忍不住吐槽道:“你当真行吗?”
长生子苦着一张脸,努力思考着师叔们的手势与画的阵法,一开始还算有些条理,后面越想越乱。
又过了许久,圭玉实在是等得不耐烦。
这小道士鬼画符一般,实在是瞧不出有什么用,若是靠他,这天都要黑了,到时候她屏蔽这处的阵法消失,其他人找了过来,就凭现在这个情况,她能从这里逃出去,却不能保证容遇也出得去。
圭玉手指轻点,拿过挂在长生子腰间的龟甲,翻转而下,当着他的面,对着他面前的罗盘用力砸下。
“你做什么?!”长生子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师父当心!”容遇也皱了皱眉,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
龟甲破开裂成碎块,也不知哪来的力度,竟浅浅刺入圭玉的掌骨内。
罗盘被砸破,其内只余下一颗裂开的玉珠。
圭玉抬眼看了看天色,不在意地将手从容遇的手中抽出,说道:“我找到了,那老头分明就在此间,你们随我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