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剑闪,锋利剑刃直指面前人咽喉,片刻后划开一道刀口,鲜血如注涌出,那人被随手丢在一旁。
谢朝辞手中剑嗡鸣,身上已沾上不少血迹,而那些围过来的人却愈发的多,皆做夜行衣装扮,身手矫健,行事动作果断,显然是经由精心训练过。
全然不像是普通的贼寇。
今日船宴,泊禹并不在此处,不然定不至于叫他应对得如此狼狈。
谢朝辞抹过掌心血迹,看向一旁的人,冷笑道,“如此情形,兄长还能面不改色,究竟是定力过人还是当真不怕死?”
谢廊无目光扫过周边众人,平静道,“生死难控,若真命数便是这样,我也无法。”
堂前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随即长枪破空而来,直扎向他的身侧。
谢廊无安然不动,神情无惊色,目光落于侧方,却见一胡商喉间被扎出一个血洞,双眼朝外突出,手抓向前方,满目惊惶。
“公子好定力。”司徒信笑而上前,于他们身侧落座,“这船上胡商意图残害贵客,我已替二位尽数处理了个干净。”
谢廊无看向他腰间印信,其上刻有“司徒”二字。
山有贼寇畏首,于前两年已伏法,朝廷念在这群贼寇未行大错,又是主动招安,便未施以暴力手段,只派人前来安抚处理。
他记得被派去的那人,复姓司徒。
司徒脾气古怪,未曾听说与何人亲近,他一身武力高强,于军中打出了些名声,而后被人看中带进了京做了个小官。
曾经太子看中他的本事,有意招其为幕僚,却被他高言讽刺,于东宫受了三十杖算作抵了犯上之罪,此事才算作罢。
而后正逢山匪一事,他领了个招抚使的职位,便就这样离了京。
当时京中常有人言,此人与太子如此嫌隙,日后仕途必得不了好,圣上在此时选中了他要他远走,反而还算落得个好结局。
只是往后再想回来便难了。
他领旨走后,在京中再未听到过有关此人的半点消息。
而今却又在这种情形下遇见此人,不知算不算作巧合。
谢廊无收回视线,面上未曾显露半点情绪。
谢朝辞冷眼看着那人,手中剑未有半点松懈。
司徒信摆了摆手,周边人便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他的目光落于二人身上打着转,说道,“我们这种人最不喜欢卖关子,我此行只为世子而来,我离开上京已许久,不知竟来了两位公子,那么,你们二位,究竟哪位才是殿下?”
谢朝辞未言,悄悄蹙眉,目光犹疑,为世子而来,果不其然今日这船宴事故便是因他而起。
船宴是林渐行一手办起,难不成此事与林府还有关系……
这些贼寇动手如此狠辣,怎可能礼待世子,背后不知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敢在这光天化日下便直接动手。
司徒信看着两人,并不催着他们应声,戏谑笑道,“带走罢,可轻手轻脚些,莫要伤了殿下贵体。”
﹉
画舫突然生变,林府侍卫迟来片刻,护着林锦书另寻方向下船。
“究竟发生了何事?无霜与世子他们现在在何处?”林锦书呼吸急促,厉声问道。
来人简要解释道,说是那些个上船献宝的胡商于箱子底部藏有火油,欲行不轨之事,司徒抚使自将人尽数控制住,而二小姐早已下了船。
“一群胡商而已,哪里来的火油?”圭玉冷声打断他,“谢朝辞在何处?”
那人支支吾吾,只说司徒大人去寻了世子,他们的人皆不可靠近那边,他此次也只是过来寻小姐的。
他神情不似作假,见问他是问不出什么了,圭玉也不强求,转身与林锦书说道,“此处的确不安全,阿锦,你与泱泱先行回去。”
林锦书抓住她的手,不肯上前,“那你呢?你与我一同回去,既然司徒大人已过去,殿下与公子定然无事。”
泱泱伸手拉住圭玉的衣袖,抿了抿唇,低声道,“圭玉大人要丢下我?”
一个两个的,怎的都如此不听话。
圭玉无奈摇头,朝林锦书轻声说道,“无事,你先行回去,胡商一事还需得你前去处理情况,我很快便会回来。”
林锦书看着她的背影,心下忧心,咬了咬牙还是转身上了一旁的乌蓬船。
﹉
圭玉绕着舫亭而走,一路偶尔见着几个胡商,皆已断了气,看伤口杀人者动作利落干净,一个活口都未留下。
亭后台下传出些淅淅索索的动静,片刻后声音停了去,于其间钻出一个模样狼狈的女人。
她的发钗因着躲藏而半挂着,纱制外裙也被割出几道豁口。
她大口喘气着,颈上却倏而传来一阵阴冷气,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泱泱手中匕首挑起她的下巴,阴冷冷的视线细细打量过她,随即朝圭玉笑了笑,“圭玉大人,这里有个漏网之鱼。”
“我,我与那群人并无关系,不要杀我!”
圭玉闻声过来,只轻扫过她的装束,摇了摇头,“泱泱,放开她。”
这分明就是个船娘,恐怕是与旁的逃离之人走散了才落于此处。
泱泱乖巧收回手,走回圭玉的身边,低眼看去,却见她的手臂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淌,十分刺目。
方才那一遭她竟受了伤,只是……
他疑惑抬眼,目光落于她的脸上,十分不解。
这些人也能叫圭玉大人受伤吗?
圭玉未察觉出他的异样,对那船娘说道,“你为何在此?”
船娘偷觑了那冷面少年一眼,心下不安定,说话也哆哆嗦嗦,“我,我是与一胡商前来拿殿下看中的货物,未,未曾想他……”
她吓得厉害,努力平复着心情说道,“于外边突然闯进来了几个黑衣人,什么也未说便将他杀了,幸而我藏在箱子后边,未曾被发现。”
“那箱子里是什么?”
“殿下要寻的乃是一种珍稀颜料,唤作佛头青,殿下说听闻蔺大人最喜书画,便挑了这一样特别令人装好……”
“胡商可有在货物中做手脚?”
“我……我不知道,我从他手中接过货物,他并未做隐瞒,的确是佛头青未错。”
圭玉蹙眉,转而问向一旁的人,“泱泱,你先前与我说你曾跟着那群胡商一段时间,可有瞧出什么异处?”
泱泱手中匕首精巧,于他指尖打着转,看得一旁船娘偷偷后退几步,生怕他脱手便扎在了自己身上。
“那要看圭玉大人问的是哪一方面了。”
“胡商待人残暴,动则打骂,但商人总归唯利是图,于他们而言,这样大的买卖,又怎可能轻易放过?”
他弯眼笑了笑,语气漫不经心,“圭玉大人,话已盘问完,可要我杀了她?”